比起博格斯明顯表現出來的冷血,艾拉德更讓人神祕莫測,無法把握他的情緒指向。

    切除闌尾手術,波可也是行的,還是老問題,她有點手生。不過這種時候,容不得她推辭,這可是她在這裏求生存的機會,一定要把握好。

    波可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可以的,能給我時間準備嗎?”

    “需要多長時間?”艾拉德問道。

    “我需要徹底瞭解醫務室的設備和藥物,再製定一下詳細方案,大約一天左右吧。”

    “行,沒問題。”

    艾拉德從病牀上下來站好,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這確實可以算玉樹臨風的美男子。

    波可低着頭,不敢與他對視,怕他看出自己眼裏的真實想法。

    “博格斯,漢特那個醉鬼,早該處理了。”艾拉德掃視了一下波可,特別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下,“暫時讓她在醫務室,哪裏也不許去,讓內尼跟着她。”

    “好。”博格斯剛纔就想處理那個老鬼了,被這個孕婦打斷了。

    波可卻直接擡起了頭,她先前豁出去阻止博格斯,只是一瞬間的勇氣,對眼前即將發生的殺戮行爲的不忍。現在又聽到艾拉德直接下命令,她又顧不上了,“請問,你們要對漢特醫生做什麼?”

    “你同情他?”艾拉德毫無情緒地問波可。

    波可看看眼前這兩人,重新鼓起勇氣,“漢特醫生雖然失職,但罪不及死……”她不敢繼續說下去,繼續說這樣太殘忍了。對於壞人來說,殘忍就是本性吧,她還沒到可以直接打他們臉的能力。

    艾拉德挑起波可的下巴,直盯盯望向她的眼睛。沒錯,他第一眼看到她的眼睛,綠寶石般明亮的眼睛,就挺吸引他,他從沒見過這麼美的眼睛。此刻這雙美麗的眼裏充滿了不安,有點像驚慌的小鹿。不知道爲什麼,對上這樣一雙美目,他有點欲罷不能的感覺。可是,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無情,“如果你同情他,那他來代替你給我做手術,你重新回到囚室,到了拍賣會就賣了你。如何?”

    回到囚室,睡不好,留在醫務室,明顯環境好多了。可是想到自己真的取代了那個漢特醫生的位置,雖然波可與漢特醫生沒有交往,但她也是不忍心漢特醫生因此而失去性命。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這樣自私的,只不過是睡不好而已,而且被賣掉不正是她的機會嗎,她可以利用機會回到安德身邊。

    波可咬咬牙,“那讓我回囚室吧。”給壞人做手術,還省了心理負擔。

    艾拉德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從綠寶石的明眸裏看到了閃過各種複雜的情緒,最後變得堅定起來。他甩開波可,留下話,“把漢特關起來,要是你做手術沒讓我滿意,殺了他,再賣掉你。”

    博格斯跟着艾拉德出去了,醫務室裏留下波可一人。

    總算暫時不用伺候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了,波可扶在病牀欄杆上,鬆了一口氣。送走瘟神,她總算可以休息一下了,病牀也是牀,波可好疲憊,決定躺一下再起來。

    躺在還算柔軟的病牀上,波可閉上眼,好歹也是牀啊,果然比囚室裏舒服,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波可鬆懈下來後太疲憊了,但她的大腦裏仍處於高度緊張,以至於又做了稀奇古怪的夢。她夢見安德不分日夜地在尋找她,和她一樣疲憊,還好有樹靈陪着安德,爲他做精神力療養。波可想過去抱着安德,告訴他,她還安全,可是怎麼也無法走到他的身邊。

    昏昏沉沉睡了幾個小時後,波可終於醒過來了。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剛纔和漢特醫生在一起的男生內尼,他蹲在病牀前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你好。”波可緩緩地從病牀上坐起來,雖然有做夢,但這確實是幾天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次了。

    “你好。”內尼笑了一下回應她,“謝謝你剛纔救漢特老師。”

    “哦,沒什麼,漢特醫生還好嗎?”波可關心地問道。

    “被關起來了。”內尼無奈地說。

    “對不起……”波可突然覺得如果沒有自己出現,漢特醫生可能還是會保住飯碗吧?

    內尼攤開手,“不關你的事,漢特老師是出了名的酒鬼,早說過了不要這樣喝酒,他根本不聽。剛纔差點就被博格斯砍了,也只有博格斯和艾拉德敢管他了,其他人根本不敢管束他。”

    “爲什麼?”波可覺得她太不瞭解這艘飛船上的情況了。

    “漢特老師是老大吉羅德的教父,一般人惹不起他,所以他纔會放任無度地醺酒。”

    波可抓住了關鍵點,“艾拉德不是這艘飛船上最大的人物嗎?”他那身氣派,絕非普通人。

    “艾拉德是組織裏二當家,博格斯是他的助手,組織的老大是吉羅克。不過,吉羅克沉迷於享樂,組織裏的事務基本都由艾拉德決定,所以艾拉德是組織裏最不好惹的人。”內尼才十五六歲,心智簡單,見到波可雖然臉被劃破了,但仍不知不覺被她的親和力吸引,很容易就交代了飛船上的大致情況。

    波可將收集到的信息記在心裏,又繼續問道:“那漢特醫生會是安全的吧?”

    “應該是,博格斯說只要你給艾拉德做的手術成功。”內尼崇拜地看着波可,這名孕婦看上去有點柔弱,卻沒想到專業知識那麼厲害。“他說讓我給你當助手。”

    “你是爲什麼會在這裏的?”其實波可最想知道,內尼這個年齡怎麼會加入星際土匪組織。

    內尼不好意思地撓頭,“家裏經濟不太好,又沒其他本事,正好熟人介紹,來這裏學些醫術。”

    波可很想告訴他,難道不知道過着逃亡的生活,比沒有金錢更沒保障嗎,隨時有生命危險呢。但這話她說不出口,當她沒有身處於缺錢的絕望時,她無法指責他人的選擇,內尼只不過爲了活下去而已。每個人的立場不同,內尼畢竟還沒參加到犯罪行爲,充其量不過是幫兇而已。而她又即將幫艾拉德做手術,難道她又不是幫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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