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她無數次想過要弄掉肚裏的孩子,也嘗試着跑、跳、跌倒,可是和宮裏那些女人不同,人家的孩子輕輕一碰就掉了,她的卻好像是銅鑄鐵打的。
又或許,她在跑跳時候還留了幾分餘地吧。
曾經她是父王最寵愛的小女兒,北言冥爲了她能扮成倒夜香的,她本以爲重逢會格外喜悅,然而當北言冥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時,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安心養胎。”
從回北地到臨盆,前後大概三個月,北言冥來看過她幾次,也賞賜了些東西,只是每每看到她的肚子,北言冥總是眉頭緊蹙。
北丹竹是皇宮裏長大的孩子,她是刁蠻,卻也會察言觀色。是以北言冥來時問她,還能不能看穿別人的心思,她撒了謊。
如果說不能,恐怕北言冥只會把她當成一顆棄子,任其自生自滅。
幸好還有之前的父女情分在,北言冥信了她,並沒有試探。
她知道自己終究逃不脫聯姻的宿命,於是孩子一生下來,她就讓人把孩子送到京城去給宋貴。
“也算是感謝他照顧我那麼久吧……”北丹竹遙望着京城的方向,喃喃自語着,沒有人聽到。
北言冥下旨將她賜婚給將軍曲郎做填房的時候,她並沒有意外,也沒有反抗。
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追尋。
在這裏,就算是做一個年逾五十的將軍的填房,她也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享受着錦衣華服的生活。
只是自打從京城回來,她再不用任何薰香,總覺得那些味道都膩得嗆人。
洞房花燭夜,曲郎身上濃重的薰香和酒氣交雜,北丹竹險些沒有吐出來。
曲郎是個直性子、暴脾氣,發覺北丹竹不是完璧之後,直接就給了她一巴掌,“孃的!冥帝是不是欺我老了,以爲我打不動仗了,竟然給我指了個被人開過的!”
北丹竹是參加選秀進的烏國後宮,所以北地並不是人人都知道她這一段歷史。
給了往常,她肯定早就暴怒了,可如今她也學會了忍氣吞聲,“將軍莫惱,父王他不是那個意思,您瞧,我帶的那十二個婢女,全都任您享用。”
曲郎這才冷笑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他連夜都沒有過,聽說是當晚就服了助興的藥,睡了北丹竹兩個婢女。
這日子,是她的宿命,然而卻是不是她的企盼呢?
她並不知道,就在她抵達北地之前,堯商已經先回來了。堯商可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試圖帶回北丹竹不成,他計上心頭,一路跟蹤,沒想到北丹竹自己回來了。
他自然不肯放棄這個天賜的良機,快馬趕回之後,對北言冥說是自己找到了北丹竹,也把她給安全護送回來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治好了北丹竹的瘋病!
爲了邀功,他把北丹竹的境況說得很慘,還說是她被一個倒夜香的霸佔,懷上了人家的孩子,要不是自己去解救,怕是這輩子都毀了。
北言冥對北丹竹的不冷不熱,正是來源於此。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被人玷污了,而且還懷了人家的孩子。
呃不,他是心痛惋惜……
幸好她還能讀別人的心思,以後幾年,他可能要多多仰仗曲郎,所以在他身邊放個北丹竹,倒也算是物盡其用。
玉安,皇宮。
楚悠南派去的使臣已經住了半個月,但卻沒有見到糖鴨。聽說糖鴨不是很想見烏國來的使臣。
使臣也不急,等了他半個月,然後留下一封書信就帶人走。
糖鴨的人一直都盯着這使臣,自然第一時間把信拿給了他。看過信後,糖鴨更是暴怒。
“明擺着沒把我這玉安王放在眼裏!”他一邊說一邊揉皺了那封信。
月餘之前,他曾經收到了木雞的來信,信上說他在烏國過得挺不錯,所以不打算再回來了,把皇位讓給糖鴨了。
起初糖鴨是喜悅的,畢竟之前還惦記着要跟人分王位,現在有了木雞的手書,這王位妥妥就是自己的了。
烏國使臣來訪最初,他也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是玉安王了。可是人家還沒進宮,據說是嫌東嫌西的,說是玉安連他們一個平安縣都比不上,更別說是新玉安了,壓根就談不上是個國。
糖鴨還沒等召見呢,就聽到這麼一番嫌棄,自然心生惱怒,冷着烏國使臣了。
一冷就是半月,人家氣不氣不知道,糖鴨倒是把自己氣了個半死。他派去的監視的人每次回報,都說是烏國人語氣中帶着不屑,不屑於玉安這麼小的地方,只剩幾個玉安人,居然還稱國。
又說是木雞在新玉安,雖然是一個縣,但卻被封玉安王,雖然只是一個王爺,但卻已經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已經誕下十幾個子嗣,那纔是王的派頭。
起初聽說這些,糖鴨斥責木雞不守祖訓,但其實內心裏,他是羨慕嫉妒恨的。
哪個男人不夢想着三妻四妾的?他的原配發妻是地道的玉安人,長得倒是不錯,可就是太矮。
有多矮呢?糖鴨算是特別高,不拿他比,就說是普通的男子,糖鴨的原配也只有他們一半的身高。
太醫說了,皇后娘娘生一次就從鬼門關走一遭,所以要儘量少生。
更別說什麼開枝散葉、子嗣環繞了。
糖鴨的一顆心開始搖擺,搖着搖着,想要見烏國使臣了,結果人家走了。
“派人去新玉安看看!看看木雞過得是怎麼樣的生活!”糖鴨咬牙切齒地吩咐道。
就在使臣出使的時候,木雞早就急得不行了,他已經進宮找楚悠南八十八回了。
“怎麼還沒動靜?會不會他就這麼安安穩穩做玉安王了?”木雞都快急死了,他可不想把玉安拱手讓人!
楚悠南不緊不慢道:“先回去,按我說的做,等使臣回來再說。”
他早就料到使臣去玉安不會很順利,所以早就吩咐了他們該怎麼做,沒有飛鴿傳書回來,一切應該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儘管木雞已經沉不住氣了,卻還是按楚悠南所說,回到府中喫喝玩樂。
這一切,都被糖鴨的探子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