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她便寫下一封書信,添油加醋地將林氏在尚書府的處境講述了一番,派人送去給林府的老夫人。
次日清晨,老夫人展開信件一看,氣得跳起,也不顧身體未痊癒,直接出了府,找來尚書府。
這裏的門房還不認得她,以爲她一大早上門,是爲找人,便想先請她進去,再行通報。
不料老太婆卻一把將他推開,冷哼道:“誰稀罕進你們的門?我是來討公道的,叫你們的主子出來!”
門房見她這麼兇,甚爲納罕,但也不敢耽擱,連忙去叫人了。
老夫人拄着柺杖站在門口,滿面怒色開始開罵:“身爲朝廷命官,二品大員,居然連自己的妻子都不知道善待,之前讓她爲奴爲婢,伺候你女兒不說,這幾天還將她關起來日日虐\/待,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再怎麼說她也是你的髮妻,就是換個畜生來,他比你要仁慈!”
過往的行人聽見這裏有人罵街,紛紛駐足,聚攏過來看熱鬧。
“這老太婆罵什麼呢?誰虐\/待誰了?”剛來的人好奇問道。
有先來的人答道:“罵的就是這尚書府裏面的蘇大人了,說他虐\/待發妻,把她關起來凌辱,不當人看。”
“嘖嘖,不都說蘇大人是個好官嗎?怎麼私下裏這麼冷酷無情?”
“這就叫做人的兩面性,好官不代表是好人。”
不多會兒,門口就又多了好多人,將整條街都擠得水泄不通,熱鬧非常。
老夫人站得腿痠了,索性就在門口的石階上坐着,嘴裏還在不停地咒罵,彷彿不知疲倦。
兩個機靈些的小廝出來扶她,並勸說道:“老夫人想必口渴腿痠了,不如先跟我們進去,坐着喝杯茶歇歇?這裏太陽多烈啊,當心曬壞了身子。”
“滾開!”老夫人掄起棍子就打,“想把我騙進去,也關起來,之後息事寧人嗎?門都沒有!老身可不是好糊弄的!”
兩個小廝各自捱了一棍,嚇得跑進門躲着,一衆下人在門前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後院,雲雀兒正無聊地在院中給花兒澆水,聽見丫鬟香兒跑來道:“公主,不好了,外面有個老太太在鬧\/事,引來了很多好事的百姓看熱鬧呢,您快去看看吧。”
“老太太?”雲雀兒覺得奇怪,最近她沒得罪過什麼老太太啊,遂忙放下水壺趕過去。
到了大門這邊,聽到外面傳來的叫罵聲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林氏孃家的那個老妖婆,她整了整儀容,挺直腰背緩步走出去。
“喲,這不是林家的老太太嗎?今兒吹的風,怎麼把您給吹來了?”
雲雀兒笑吟吟地說着,回頭斥責下人們,“你們也是,怎麼不知道把人請進去喝杯茶?”
“實在怠慢了,老夫人莫怪,請先起來,有什麼事咱們進去再說。”
老夫人不由分說,甩手便一巴掌扇過去。
所幸雲雀兒早有防備,身子靈活一閃,堪堪躲過。
“少在這裏假惺惺!”老夫人扶着柺杖起身,惡狠狠地瞪着她,“說,是不是你攛掇你父親將你母親關起來了!”
“怎麼還有她的事?”
圍觀羣衆齊刷刷朝雲雀兒看去。
雲雀兒笑着撣了撣身上的並不存在的灰塵,說:“您這話我怎麼就聽不懂呢?我母親早就不在人世了,我還怎麼攛掇父親把她關起來?”
“我說的是林氏!”老夫人氣得直拿柺杖捶地。
“哦,她呀?”雲雀兒做恍然大悟狀,故意想了想,“她沒有被關啊,還好好地在府裏待着呢,也不知你聽了誰的挑撥,竟生出這樣大的誤會來。”
老夫人啐了她一口,惡聲惡氣道:“妤兒昨日到府裏親眼目睹,是你們將她關在屋裏不讓出門,還不給飯喫水喝,小小年紀這麼惡毒,當心老天爺收拾你!”
雲雀兒正要說話,一陣馬蹄聲傳來,見蘇父縱馬匆匆趕回。
“你來得正好,我今天要帶林氏走,你趕緊把人給我放出來。”
蘇父客套地衝老夫人做了個揖,語氣堅定道:“請恕我不能從命。”
老夫人惱恨道:“怎麼,你折騰她這麼長時間還不夠,非得把她折\/磨死了才罷休?”
不等蘇父再說話,她便面向觀衆,哭道:“大家來給老身評評理,我林家好好的女兒,自從嫁到蘇家之後,打理內府,照顧兩個女兒,無不盡心盡力,沒享過一天的福不說,如今還要被這父女二人虐\/待,這是什麼世道啊?我想把人接回去,難道有錯嗎?”
此話引起一片譁然,圍觀衆人無不指責蘇父與雲雀兒。
“蘇大人父女也太狠心了,林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能這麼對待呢?”
“估摸着是知道了什麼祕密,怕她說出去,父女倆纔要把她關起來,之後滅口的。”
“有可能,這種高門大戶是非就是多。”
輿論完全倒向了老夫人那邊,蘇父臉面丟盡,難堪至極,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雲雀兒卻依舊面不改色,這樣的情況,她可經歷得多了,早就免疫。
“老夫人,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林氏早就跟我爹和離了,不再是蘇家人。”
“那你們就更加沒有權力扣留她了!”老夫人愈發理直氣壯,“快把人放出來!”
周圍的羣衆也紛紛附和,要求放人。
雲雀兒淡定一笑,說:“諸位有所不知,我母親並非自然死亡,而是十幾年前被林氏謀害至死的,此案刑部和大理寺都介入過調查,證據確鑿,本該判處林氏死刑,但我念在她還有個女兒,死了不免令姐姐傷心,便忍下仇恨,請求皇上饒她一命,讓她來尚書府,做了個婢女,希望她用下半輩子贖罪,如今不過才幾個月過去而已,就想我放人,哪有那麼好的事?”
“啊,原來還有這樣不爲人知的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