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贗品 >第 18 章 part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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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在舊帝國覆滅前,黑幫社團盛行時期,很多幫派龍頭都會爲自己物色一兩個替身,有些需要掌門親自出面但又暗藏危險的交易、集會,替身就會代爲前去。

    相比那種每次出現要爲正主以身試險的替身,秦陌要做的要簡單的多。夏夜只是個年紀尚小的少主,又是個自小體弱多病的omega,無需參與幫派集會議事,不論東虹是徹底改革,還是放棄哪些生意,保留哪些生意,都不勞他費心。秦陌只要在夏家嚴密的保護下,代小太子做好黃金籠裏的白玉鳥就行了。費心太多反而有嫌貪圖權財,僭越本分,惹來殺身之禍。

    在對秦陌說起這些時,夏夜又顯露出了超出同齡人的成熟,他像哥哥告誡少不更事的弟弟那樣告誡秦陌,不要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要被權財矇蔽了眼睛,那些都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你經受不住誘惑把它吞了,等待你的就是死路一條。

    秦陌點頭,對這樣的夏夜露出笑容:“你是太子,我是狸貓,貪心不足會變成一隻死貓,我會牢牢記住的。”

    夏夜跟着笑了笑,從牀頭的抽屜裏拿出一封紅包,順勢坐在了牀邊,對趴在牀上的秦陌說:“到這我就病倒了,除夕沒給你封紅包,明天上元節,一起補給你吧。”

    秦陌也不客氣,咕嚕一下爬坐起來,接下紅包捏了捏厚度,笑說:“謝殿下賞。”

    夏夜像是從那那雙笑眼裏看到了什麼令他觸動的東西,擡手覆住秦陌的頭輕輕揉了揉:“秦陌,人天真一點不是壞事,不用強迫自己把所有天真丟掉,那很珍貴,丟了就再也找不會來了。”

    秦陌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入睡前還在琢磨,他這種沒有父母庇護的孤兒,努力老成持重,一不小心都會被嚼成骨頭渣子,保留天真豈不是自尋死路?夏夜所說的天真應該是指其他東西吧?是什麼呢?

    手術方案已經敲定了,轉天就是秦陌入院的日子,夏夜給他封紅包也是爲了討個好彩頭。這點秦陌想到了,所以隔天出發的時候,那封紅包被裝進了他的行李裏。

    夏夜沒有出來送他,小濤帶着殿下的口諭下來傳話:“少爺說,不用緊張,就算你這次一如既往的倒黴,變成五官錯位的小怪物,他也會好喫好喝的養着你,不會把你賣給馬戲團的。”

    秦陌仰頭望向夏夜房間外的小露臺,簡直不該感動於殿下的寬慰與恩澤,還是扯開嗓門咆哮:“姓夏的,你會不會說話?好好說話會死嗎?!”

    其實將基因組編輯運動到整形外科當中已經很成熟了,相比傳統整形手術,它能達到的效果可以用重生來形容,而且恢復期短,術後無需反覆的調整修復。如非費用太高,普通人負擔不起,傳統整形技術早在本世紀中就被淘汰了。

    手術這天龍一和夏夜都來了醫院,秦陌在進手術室前把貼身佩戴的掛件交給夏夜保管,開玩笑說:“保佑我不會變成小怪物吧。”

    他搬去和夏夜同住後才知道這無事牌是一對,他戴的這塊是夏夜弟弟的。兄弟倆是一對雙生子,八個半月就出生了,體質都弱。夏三爺爲一雙嬌兒預備的誕生禮只送出去一份,鬱喬也因爲懷孕生產傷了元氣,沒能看到倖存的長子長大成人。

    夏夜把掛件收好,主動抱了抱秦陌:“放心吧,太子哥哥罩着你。”

    龍一併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看着秦陌故作輕鬆的臉,心情卻有些複雜。如果手術順利,這個由他選中,被迫將人生交由他安排的孩子,將被抹去一切存在過的痕跡,就像……就像世間從未有過秦陌這個人。

    秦陌剛被推進手術室時心裏是很緊張的,因爲他對這臺即使一切順利也要10小時的手術怎樣進行,幾乎沒有瞭解。

    他只知道這種手術存在很大爭議,擁護派稱之爲醫學史上的神蹟,它不僅可以重塑外貌,還能促進骨骼生長,使衰老的細胞、肌肉、皮膚組織再生;反對派怒斥它有違自然規律,擾亂社會秩序,幫罪犯逍遙法外,爲魔鬼織就人類的外皮。

    這兩種聲音早在基因組編輯運用到整形外科時就存在了,彷彿夫妻之間永遠爭辯不出誰對誰錯一樣爭辯了近二十年。秦陌對它的瞭解僅限於這些,涉及專業性的,即使龍一請來的那些業內頂尖專家願意爲他詳細講解,他也完全聽不懂。

    秦陌對手術的恐怖猜想,諸如說把他的臉皮整片掀開,骨頭剝離出來,用某種材料填充矯正等等,只持續到麻醉針穿透腰椎,隨着藥物起效,他的意識變得鬆散而恍惚,隨後的持續注射和基因編輯都是在這種狀態下進行的。

    手術結束後他直接被推進了無菌病房,意識依舊恍恍惚惚,渴睡卻不能沉沉睡去。護士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叫醒他,以防呼吸抑制,但他不知道護士爲什麼要這樣做,只覺得很累很想好好睡上一覺。

    昏昏沉沉的不知過了多久,被叫醒了幾次,這種折磨終於結束了。護士給他掛了一支術後鎮痛泵,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在它的作用睡了很好很安穩的一覺。其實只有兩個小時而已,但因爲睡的很沉很實,所以感覺睡了很久。

    秦陌醒來後想,人死以後大概就是那種狀態,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不用想,連自己的存在都不知道,意識彷彿沉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海,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安寧。這樣想來死亡也沒有那麼可怕,反倒是活着要艱難痛苦的多。

    是的,痛苦。

    術中使用的麻醉劑已經完全失效,術後鎮痛劑也變成了聊勝於無的存在。秦陌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每一寸骨骼,每一寸皮膚,甚至於每一個毛孔,只要人體能感知到的地方,全部都撕裂般的痛着。

    秦陌在冷汗涔涔的恍惚裏想起,在擁護與反對的爭議裏,還夾雜着一箇中立的聲音,那就是做過這種手術的人的親身感受,他們無不稱讚手術效果,也對術後72小時那種撕扯灼燒般的痛記憶猶新。

    因爲手術費用太高絕大部分人支付不起,而這一小部分受衆裏會大方承認自己做過整形的少之又少,所以這種真實又客觀的聲音反而沒有傳揚起來,往往還要藉以抨擊它的反對派道聽途說纔會顯出一點存在感。

    這漫長而煎熬的72小時,秦陌全靠營養劑和醫用流食維持身體所需,進出無菌病房的只有身着隔離服的醫務人員。疼到恍惚時秦陌都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臺整形手術,還是感染了什麼可怕的病毒,在這裏垂死掙扎。

    因爲語言不通,醫務人員也沒法告訴他,他們穿成這樣是爲了避免基因污染,他會痛成這樣是因爲基因編輯重組引起的。他應該慶幸,他和夏夜只相差一歲,體型又極爲相像,不然骨骼修正生長的疼痛會持續兩到六個月。

    最難熬也最關鍵的72小時過後,秦陌轉進了普通病房,見到了夏夜和小濤。他的狀態就像剛打完了一場拉鋸戰,整個人疲憊又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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