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卓把手術刀扔進鐵盤裏，轉身出來，對坐在樓梯上揉耳朵的喬娜說：“我要去趟拉曼德。”
喬娜狐疑的看他一眼，繼續揉耳朵：“有必要親自跑一趟嗎？”
拉曼德經濟落後，人工低廉，早年東虹在那裏建了工廠，雖然因爲近兩年拉曼德內亂產值大不如前，但這些年開拓的人際資源還在，請當地警方幫忙都不是多難。
晟卓道：“去看望一個老朋友，順便把存在他那的東西取回來。我和老闆提過，他應該不介意我出差期間做點私事。”
喬娜就知道這傢伙不會爲了確認一個消息親自去拉曼德，聽他坦然承認反倒噎了下，隨即揚了揚下巴：“裏面那傢伙還撐的到你回來嗎？”
“當然。”晟卓一笑，彬彬有禮的模樣，“我幫他把感染的組織切除了，切得很乾淨，叫個醫生過來給他包紮一下，再輸輸血，他會活到他能死那天的。”
喬娜抽了抽嘴角：“不幸的傢伙。”
夜已經很深了，走廊裏斑駁的鐵藝壁燈鋪滿了灰塵，不時將要熄滅般閃爍幾下。
晟卓穿過走廊，來到盡頭的洗手間，打開水龍頭，一絲不苟的洗去手上的血，再用手帕將手上的水擦拭乾淨，最後將捲上去的袖口整理好，出來看到歐文在走廊裏抽菸，隨口問道：“披薩買回來了？”
“買回來了，不過估計沒人喫的下了。”歐文皺着眉吐出一口煙霧，既嫌棄又無奈的模樣，“你一定要把這裏搞得像屠宰場一樣噁心嗎？”
“我不是專業醫生，手法潦草一點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太謙虛了，你手法精湛的完全可以去應聘法醫官，屠夫先生。”
“布蘭特小姐，別這麼嬌氣好嗎？如果你喫不下剛出烤爐的熱披薩，只能說明你不夠餓。”
“去你媽的！”歐文笑罵，“老子只是沒有在屠宰場喫宵夜的愛好而已，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變態！”
“這和我的心理健康沒關係，你要知道，任何行業都有它的規矩，如果破壞規矩的後果比沒命更嚴重，誰不會拼命做個守規矩的人？你不能要求我和這樣的人坐下來慢慢談，談出我們想知道的事。”
“好吧，你總能讓人無話可說。”歐文聳了聳肩膀，把口袋裏最後一支菸拋給他，“什麼時候動身？我去準備一下。”
“不用，我那個老夥計非常周到，去之前還是別驚動他的好，免得人家爲待客做足了準備，到時候盛情難卻被留下。”晟卓點上煙吸了一口，擡手拍了拍想勸他不要隻身去拉曼德的歐文，“走吧，去喫宵夜，不要辜負了你最愛的燻肉披薩。”
“你請客嗎？”
“不請，AA，你可以不喫。”
歐文拍開他的手，比了箇中指，大步流星的喫自己那12塊5去了。
沒有龍爸不幸罹難被爆出一地腦漿的優質睡眠太好睡了，秦陌一覺到天亮，不願醒來的惺忪裏看到昨晚哄睡的好爸拔坐在牀邊，雖然掛着一隻胳膊，但有明媚的晨光添色（好爸拔把窗簾拉開了），還是帥的人睜不開眼。
秦陌一邊埋頭往晨光觸及不到的被子裏拱，一邊口齒含混的咕噥：“哄睡很可，叫起牀不可，就算你帥到發光也不可……”
說不好是語言有壁壘，還是兩人之間有代溝，反正又可又不可的龍一沒能完全聽懂，於是拍了拍他只露在外面一簇頭毛的頭，叫他起來給爸爸翻譯一下。
秦陌顯然不想給他翻譯，連那簇頭毛都埋進了被子裏，爲了一枕黑甜之後該也不會太差的回籠覺，卷着被子輾轉騰挪。
龍總的迴應是疊起手指，給了他一個提神醒腦的腦瓜崩，無論是繞着腦袋徘徊不去的瞌睡蟲，還是對優質回籠覺的渴望，都被砰地一聲彈沒了。
秦陌捂着額頭爬起來，咕咕噥噥的去衣帽間拿衣服，再咕咕噥噥的去浴室洗漱，然後和休病假也不賴牀的龍總下樓喫早飯，飯桌上陰陽怪氣的吐槽：“你去評選十大傑出青年吧，你這麼優秀，還這麼勤奮，我相信你一定能評上。”
龍一隻淡淡的睨他一眼，沒睡上回籠覺不開心吐槽爸爸的兔崽子就切成了乖寶寶模式，叫AI管家打開電視機，轉到早間新聞頻道，再安安靜靜的照顧暫時殘疾的父親大人喫早餐，簡直既乖順又貼心。
隨着家長歸來而恢復正常的每天八堂課換到了大書房上，有身殘志堅，心繫朝政，左手批奏摺，線上指點江山的父親大人坐在對面做榜樣，秦陌小同學必須拿出三好生的勁頭，專心聽講，認真做筆記，再不敢在課堂上開小差畫火柴人了。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外語，和母語大相徑庭的語法，聽起來古怪而滑稽的彈舌音，拼寫起來像蝌蚪的單詞，無一不令秦陌小同學懷疑，要求他掌握兩門以上通用語真的不是在爲難他嗎？
快下課的時候出了小插曲，外語老師的男朋友興沖沖的闖入課堂，和外語老師說：“親愛的，霍格送了我們一條很肥的魚，你要不要來看一下怎麼做？”
強忍着不打瞌睡的秦陌小同學驚訝的發現，外語老師的男朋友居然戴着alpha專用手環！外語老師是個A啊，他男朋友不該是個O嗎？再不濟也該是個B吧？爲什麼也是個A？！喔喔喔，他好像發現了老師不爲人知的祕密！
外語老師不像尋常alpha那麼粗神經，很快將不僅戴着alpha專用手環並且依稀可見背心下濃密胸毛的男友推到旁邊，壓着聲音道：“還沒下課，你先去處理魚，下了課我去做——等等，你說魚是哪來的？”
男友：“霍格送給我們的，他說……”
外語老師冷冷的打斷：“送回去！”
男友茫然地問：“爲什麼？”
外語老師：“沒有爲什麼，以後不許收他任何東西！”
男友的語氣越加茫然了：“爲什麼？上週我幫他修理了水管，前天在超級市場遇到他又順路載他回家，他送我們魚表示感謝有什麼問題？爲什麼不可以收？唉唉，你推我幹什麼？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呢。”
外語老師惱怒地：“因爲我不想看到你的蠢臉！”
男友後知後覺地：“親愛的，你生氣了？爲什麼忽然生氣？”
外語老師低吼：“沒有，我高興的不得了！要不要我笑給你看啊？蠢貨！”
這可比秦陌小同學最不喜歡的外語課有意思多了，秦陌暗暗搓搓的將音量開大，兩手扣着耳麥聚精會神聽八卦。
龍一狐疑的看着他，感覺他那副模樣不像在聽講。
秦陌忽地一齜牙，手忙腳亂摘掉耳麥揉耳朵——外語老師生氣了，把蠢的讓他冒火的男友推出去，哐地一聲摔上了門。
龍一這下可以確定了，他就是沒在聽講，問他在聽什麼，他瞬間化身三好生，煞有其事道：“聽老師講名詞性從句啊。”
龍一伸手過去，作勢拿他的耳麥，他一把抱進懷裏。
龍一收回手，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意識到自己被下意識動作出賣了，秦陌小同學訕笑着老實交待：“我在聽董老師和他男朋友吵架，他男朋友像個智障一樣，我都聽出老師喫醋了，他還不停的問爲什麼。”
回到座位前的外語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