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贗品 >第 147 章 part 147
    學校禁止外車入內,夏影把車扔在了一家簡餐廳門外,老闆衝出喊這裏不能停車,他把車鑰匙拋給老闆,道:“一小時一百通幣。”

    老闆楞了下,掃一眼那臺兩百萬通幣的小豪車,隨即豪爽的表示:“沒問題,想停多久停多久。”

    夏影溜溜達達的去了學生食堂,在一衆顏色不一的腦袋裏搜尋到花海的黑寸頭,上去就是一頓挫。

    花海被他揉搓的擡不起頭來,眼看就要齜牙嗚嗚了,聽到他笑嘻嘻的說:“就知道喫,你老大都失蹤了,你還在這裏喫。”

    花海立時把要呲出來的犬牙收了起來,跳起來給了他一個熊抱,激動的語無倫次:“媳婦兒,你上哪去了?表姐夫來給你請假,說你生病了,當我傻嗎?病了爲什麼要關機失聯?你是不是被囚禁了?”

    夏影要捶他狗頭,對上大狗子的眼睛,已經握起來的手又張開了,揉了揉他毛刺刺的圓腦袋:“我沒事,就陪小夜出去散了個心。”

    花海將信將疑的放開他,這才發現他一手包着紗布,擔心不已的用兩隻大手捧着:“怎麼搞的?疼不疼?”

    夏影輕描淡寫道:“自己弄的,不礙事,過幾天就好了。去給我打份飯,早上就喝了一碗粥,餓死我了。”

    花海聽他喊餓雜七雜八拿了一大盤,回來發現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坐在他準未婚妻旁邊,第一反應是,有敵情!仔細一看,我去!是差點了要了他狗命的準岳父!!

    花海知道準岳父不待見他,而且是恨不得打死他喫狗肉的那種極度不待見,但也不好表現的太慫蛋,便戰戰兢兢坐下了。

    龍一一個喜怒不驚的眼神掃過去,屁股沒落穩的花海又騰地站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屁股底下安彈簧了呢。

    夏影既是好笑又是無奈,伸手他坐下:“別理他,喫你的。”

    因爲在被綁之後重新複習了下準岳父那悚人聽聞的坊間傳聞,花海眼裏的準岳父已經變成喫人不吐骨頭的凶神惡煞了,和他面對面的坐一起喫飯精神壓力巨大,巨到什麼鴻門宴,杯酒釋兵權,最後的晚餐,都是小菜,大不了就是個死唄,總不會被嘎巴嘎巴嚼了喫下去吧?

    夏影也是從相似的時期過來的,能理解他的感受,便道:“龍總,能讓我們單獨聊聊嗎?”

    花海偏頭看夏影,有點不確定,這是在照顧我……的胃嗎?其實從看到你爸那一刻它就不敢蠕動了,不過我還是很感動,你竟然爲了我的胃趕你爸,還叫他龍總,我忽然覺得咱倆的婚事有盼頭了!

    夏影跟着說:“我來辦休學的,順道跟他道個別,你先去教務處吧。”

    花海詫異的問:“你不念了?!”

    夏影搖了搖頭:“有機會還會繼續唸的。”

    龍一不願當着外人的面說這些,便起身走開了。

    從食堂二樓可以眺見一棟橢圓形建築正在鑲嵌玻璃,龍一遙遙看着,心下不禁有些煩躁。他捐建的圖書館還沒竣工,夏影卻不想念下去了,接下來呢?找機會再逃一次嗎?夏夜不回來,他能去哪?他想去哪?

    夏影確實有許多不得不承受的無奈與不如意,但身爲夏影起碼有合法的身份,可以在不錯的學校唸書,日後還會有很多東西來填補他那些不如意,爲什麼要放棄這些去過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他不是長大了嗎?爲什麼反而不如小時候實際了?

    夏影的休學沒能辦成,龍一不同意,雖然休學申請書上不用家長簽字,但家長若明確表示不同意,校方是不會貿然通過學生的休學申請的。

    從校務處出來煩躁的變成了夏影,他畢竟年輕,沒有龍一那麼沉得住氣,也無意掩飾,煩躁都寫在那張年輕的臉上。

    軒耀已經從簡餐店老闆那裏拿回了車鑰匙,見他們從學校出來便驅車上前,安嶽下來給兩人開車門,一看夏影那臉色就覺得不妙,這小少爺怕是要炸一炸。7K妏斆

    果不其然,夏影一把揮開了龍一伸來拉他的上車的手,那腔煩躁被點燃了似的,氣急敗壞的朝龍一吼:“你能不能別假裝我的監護人了?你從來都不是!你只是把我買回來供你們驅使了幾年而已!你答應我的酬勞我不要了,就當還你買我那三十萬,這些年花你的錢,我用替你擋的那一槍抵,我們兩不相欠了!我不求你放我走,只求你別再管我了,從今以後我被三爺整死也好,再被賣進拍賣場也好,都不關你的事了,就算我死在路邊沒人收屍,你也不用管,那是我的事,我的命,我認了!”

    龍一沒有被激怒,不是強行按捺着不與一個氣急敗壞的孩子計較,而是被更深更重的情緒虜住了。

    他這樣一個爲人處世狠絕到對自己都不手軟的惡人,幾乎將全部的不忍不捨都給了他們兩個,即使相比他想給的他給出的太少,他們不滿足,也不至於這樣對待他吧?要留住的留不住,想留住的也留不住,死活都不用他管了。

    最傷人不過,他用不忍不捨顧及着的兩個孩子,比他對待那些想要他命的人還要狠絕。

    單方面的僵持裏,夏影聽到強勢的不容置喙的alpha輕輕嘆了口氣。他再度伸手過來,這一次落在他頭上,就像父親對待孩子那般,撫理着他被風撩亂的頭髮:“別對爸爸說這麼狠的話,爸爸再壞也是人,你往爸爸心口上刺,爸爸也會疼。”

    夏影懵懵怔怔的看着他,不是因爲他罕見的放低了姿態,說着類似於我也會傷心的話,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個人的傷心。人會說謊,情緒可以掩飾,信息素不會,一貫內斂但也強橫的氣息變得低落而苦澀,那是傷心的味道。

    夏影終於暫時收起了那一身尖刺,不是不忍,而是喫痛。攻擊施害也要付出代價,蜜蜂將螫針狠狠刺下後,自己也會很快死亡,豹子攻擊羚羊,也會被堅硬的羚豁開肚腹。傷人者必自傷,害人者必害,誰又能逃過?

    昨夜混亂不堪的行館已經恢復井然,除去受了槍傷的杜鄴和要駐守的馮管家,其餘人都隨還要繼續找人的晟卓走了。昨夜還滿腹驚怒的馮管家親自將夏影的行李箱拎下樓,詢問夏影還有什麼要帶的,再恭恭敬敬的送兩人出門。

    夏影準時登上了飛往西庫迪的航班,除去同行的換成了龍一,喬娜留在了赫那,與之前的安排並無差別。

    龍一稱之爲帶他回家修養,他看着包着紗布的手,感覺這說辭倒也勉強說的過去,是與不是就別去深究了,事到如今能有個說得過去的說辭粉飾太平已經很不錯了。

    西庫迪的四月纔是人間四月天,車子平穩的開往市區,窗外逐漸璀璨起來,這座城市的夜晚滋生罪惡與陰暗,但也有着最美的夜景。

    夏影想起自己初見龍一時,他身後就是這璀璨的夜景,他站在大面的落地窗前,居高臨下的審視自己,好似掌控着生死的神祗,而自己衣不蔽體的瑟縮着,只能戰戰兢兢的仰望他,自己的生死也的確在他一念間。

    人們在嘆憾時最常唸的一句詞就是,若人生只如初見,而他們,也“一起”經歷過許多,輾轉到了如今的他們,竟是連這一聲嘆憾都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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