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鬱喬慮事周全,言辭溫婉,已經十分顧及希裏安的情緒了,但養父可能是綁架自己的親舅舅一事還是給小鹿乖乖造成了不小的衝擊,偏偏夏夜這個雙胞胎哥哥和dna報告都不容難以置信的他不相信這就是現實,這時候再讓他面對他那爲了大局捨棄他的生父無異於雪上加霜,因此鬱喬嚴令禁止三爺接觸希裏安。
想來是養父一家對希裏安不錯,希裏安怕生父上門尋仇,故此對更名改姓的養父一家身在何處避而不談,還在衝擊裏恛惶無措着的他也不肯和父兄回國。連次子的面都沒見到三爺又不肯這麼回去,便暫住在影的小旅店裏,一邊等鬱喬松口,一邊等去查希裏安從何而來的晟卓一行回消息。
影對三爺雖然談不上懷恨在心,但也親近不來,反正店裏也不缺人手,影就不去店裏了,免得碰面尷尬。
夏夜端着杯咖啡感慨:“膝下兒孫滿堂,卻沒一個待見他,自作孽不可活啊。”
影把小皮球拋給兒子,回身道:“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幸災樂禍,不用強迫自己矜持端莊,反正你逆子的名頭早就坐實了。”
夏夜點了點頭,隨之綻開一個漂亮又欠揍的笑來:“言之有理。”隨即將咖啡杯放在遊廊的扶手上,拿出口袋裏的通訊器打給了他爸,那邊直接掛斷了,他回撥,那邊再掛,他便改發語音,“爸,需要安慰和陪伴嗎?要不要兒子過去陪您說說話?需要您就說一聲,兒子馬上過去盡孝。”
影抽了抽嘴角:“你纔是閒壞了。”
夏夜聳聳肩膀,把通訊器收起來,懶洋洋的下了臺階,揚聲道:“盧卡斯,朝這扔。”
盧卡斯把沒接住的小皮球撿回來,用盡全力拋了出去。
夏夜伸手接下,用砸的力道拋了出去。
影偏頭避開,瞪着他罵:“你不光閒,你還壞,你個壞種!”
夏夜也不犯懶了,一邊說怎麼可以在小朋友面前說粗話?要給孩子樹立一個好榜樣,一邊追着影打。
盧卡斯不玩球了,學着籃球比賽裏的拉拉隊,搖着小手有節奏的喊:“影的,加油,影的,加油……”
出來透氣的希裏安被小傢伙逗笑了,耐不住好奇的問他:“盧卡斯,你怎麼分辨他們?哪個是影哥?”
盧卡斯只聽懂了後一句,伸着小手指給希裏安看:“膩害的,影的膩害。”
影成天拿沙袋調節心情的主兒,自然比一身懶骨頭的夏夜身手好,跑跳起來像只靈活的狸貓,出手也和貓科動物一樣迅不可擋。
夏夜追都追不上,氣喘吁吁的招呼希裏安:“過來,哥帶你二打一。”
希裏安搖頭,笑說:“不了,影哥對我挺好的,我不能恩將仇報。”
影洋洋得意:“聽見沒有?我早就說過我比你厚道比你得人心,承認吧,我就是比你受歡迎。”
夏夜一手抄起一把沙子,劈頭蓋臉的揚了過去。
影拉起衣襬遮擋,縱身跳過柵欄,叫道:“玩着玩着就揚沙子,我告你媽去!”
鬱喬不待他把狀告到面前就循着笑鬧聲出來了,夏夜馬上把抓在手裏的兩把沙子扔了,甩手屈膝的耍寶:“兒臣給母上請安。”
影在柵欄這邊吐槽:“什麼玩意?不倫不類的,沒事跟李總管學學宮廷禮儀。”
夏夜白他一眼:“一邊去,朕跟個太監學什麼?”
這倆妖怪湊一起動不動手都會殃及無辜,相比夏夜和希裏安,他倆更像一條生產線上下來的。
盧卡斯看爺爺出來了,也邁着小短腿去翻柵欄,影怕他掛在柵欄上,趕忙將他撈了過來,兩腳一落地他就跑向了鬱喬。
影笑斥:“就該讓你掛柵欄上,讓你過河拆橋。”
盧卡斯不理他,張開小胳膊討抱,鬱喬抱起他,笑吟吟的說:“爺爺帶你去喝下午茶,讓他們三個玩吧。”
盧卡斯酷着小臉應好,敷衍的搖了搖小手,跟爸爸和伯父們再見。
三人也進去喝下午茶了,不過因爲唐連在隔壁準備下午茶,他們這邊只有之前爲盧卡斯烤的小餅乾做茶點。
夏夜對希裏安說:“體諒一下咱弟吧,他年前才離婚,他老公不要他了,他又不肯跟咱哥回去,父子倆靠着那麼家小店過活,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七
在廚房裏洗櫻桃的影扯着嗓子喊:“你少胡說八道!”
小鹿乖乖被九尾妖狐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不無同情的望向端着櫻桃趕來的狸花貓,只見他抓了一把大櫻桃惡狠狠的塞住了九尾妖狐胡說八道的嘴。
龍一從旅店回來的時候,影正在爲前夫正名,一口一個孩子他爸,說廖凢如何古道熱腸,如何疼愛盧卡斯,離婚是爲了保命,不是爲了前程拋妻棄子。
出去應門的夏夜插着口袋站在他哥旁邊,又開始說風涼話:“哥,在自作孽不可活這方面,你深得咱爸真傳,執行的特別好。”
龍一面無表情的睨他一眼,夏夜迅速離開他的攻擊範圍,攬着住了口的影道:“說呀,沒事的,他年輕,心腦血管耐受力強,不會受點刺激就腦梗心梗的。”
影拍開他的手,瞪他一眼:“你這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這麼好玩爲什麼要改?”夏夜託着下巴看他哥,桃花眼笑成了狐狸眼,“哥,實在搞不定就求助親友團吧,只要你籤個終身的勞務合同,我就站你這邊。”
龍一的迴應是把他拎起來扔到一邊去,坐定後從通訊器的相冊裏找出一張照片,將通訊器推給了希裏安:“看一下。”
希裏安不明所以的拿起來看了看那張照片,神情茫然:“他是?”
龍一問:“你不認識?”
希裏安搖頭:“不認識,從來沒見過。”
龍一道:“你見過,他是你舅舅,鬱戎。”
希裏安愣住了。
夏夜和影都湊過來看照片。
夏夜道:“我都不認識,鬱家的家譜上沒他,全家福上更沒有。”
影道:“還挺帥的,可惜是個反派。”
夏夜道:“我外公的髮妻續絃都是才貌雙全的大美人,外室再不濟也得有張漂亮臉蛋吧,我外公也儀表堂堂,後人能醜到哪去?”
龍一擺了擺手,讓他倆一邊聊去,問希裏安:“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你養父是什麼人了嗎?”
希裏安仍然心有遲疑,斟酌着怎麼將“我怎麼知道你沒有拿別人的照片誆我?”不顯唐突失禮的說出來。
他那點小心思,別說龍一,連影都一窺便知,影用說笑的口吻道:“沒事,他也是個反派,你信不過他也正常,不用不好意思說。你拿着照片去問鬱先生吧,他肯定認識他哥哥,而且他不會騙你。”
偏身坐在沙發扶手上的夏夜站起身,像哥哥牽弟弟那樣牽起希裏安的手,笑眯眯的說:“走啦,哥哥陪你去問這個是不是咱舅舅。”
希裏安訕訕的笑了笑,拿着龍一的通訊器走了。
兩人才出門,影的腮幫子就被拎住了,影哎呀呀的跟着腮幫子走,從沙發上挪到了龍一腿上,腮幫子這才被放開,他也不氣,反而笑眯眯的戳了戳龍一的下巴:“你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學小年輕喫醋?太毀人設了,快把——啊!又打我屁股!我兒子都會跑了!”
“兒子都會跑了你還皮?”
“我爸說我可以適當的皮一皮。”
“你爸沒說。”
“說了,他說我可以永遠不長大,長不大當然皮了。”
“你沒長大嗎?你現在都不叫爸爸了。”
“爸和爸爸有區別嗎?”
“等盧卡斯叫你爸的時候你就體會到了。”
“好吧好吧。”影抱住他的脖子,把頭歪在他肩膀上,小孩子撒嬌似的晃了晃,“爸爸,你別去籤賣身契,買輛新摩托車給我,我就跟你回家。”
龍一沒有迫不及待的應好,而是說:“別爲了爸爸勉強自己,爸爸不希望你再受一點委屈,你不用這麼懂事。”
“我知道,我只是在外面玩夠了,想回家了。”
“好,爸爸帶你回家。”龍一抱緊了終是捨不得他爲難的人,“我們回家。”
有些失而復得是幸,有些失而復得是今生有幸,龍一的便是今生有幸,幸得不期而遇,彼此相伴,幸得你顧念心軟,予我知錯不晚,幸得餘生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