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提議與朗家聯姻的其實是他哥哥,他哥哥和朗晉是大學同學,學成後各自進入自家的家族企業做事,又成了素有生意往來的合作伙伴。他哥哥說朗晉是個值得相托的人,他養父才萌生與郎家聯姻的念頭。
他已經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了,知道聯姻的實際意義,只要兩人觀念相和,一起生活不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他是可以接受這樁婚事的。
因爲兩人不在同一座城市,有時幾周才見一面,彼此有足夠的私人空間,會藉由日常瑣事和細節顯現出來的不相合都被距離空間隔絕了,所以兩人前期交往順利而融洽。但他們既然是以結婚爲前提交往,就不會始終停留在因距離和空間而融洽的階段,隨着瞭解越來越深暴露出的不相合也越來越多。
朗晉事業心重,身上還有一些大多alpha無法避免的通病,這些他都可以理解,不會對對方過多要求,但他不能接受他要一起共度餘生的伴侶不尊重他,甚至不把男性omega當做男人看待。他做不到以夫爲天,對丈夫無條件的跟隨服從,婚後僅剩妻子這一個身份。那樣的婚姻和未來太可怕了,他只是想象都覺得壓抑焦慮。
他想心平氣和的結束這段關係,所以他在兩人異地交往一年後,用商議的口吻提出不要再以結婚爲前提交往下去了。沒想到朗晉直接被激怒了,拋開風度,朗晉對他乃至他家的不以爲意徹底暴露了出來。
“你搞清楚,你我的婚姻只是一份長期的合作合約,提出合作的是你父親,不是我朗家。我之所以選擇你做我的妻子是因爲你順從知趣,你應該珍惜你僅有的優勢,畢竟這是你僅有的優勢。”
兩人當時正在外面的餐廳喫飯,服務生剛把最後一道甜品送上桌,朗晉都沒等人走開,便將這番叫人難堪的話說了出來。
不要說尊重包容,朗晉甚至沒有把他放在一個和他對等的位置上,他在那樣的難堪裏意識到,朗晉需要的根本不是一位相扶相伴的妻子,而是一個順從知趣的附屬品。
希裏安難堪極了,但他還是顧及着兩家的關係,沒有當衆發作。回去後對父兄說起這些,他也顧及着父兄的心情和顏面,沒有把話說的像朗晉那樣難聽。
他養父畢竟幾十歲的人了,能看出他也氣惱朗晉的傲慢和自以爲是,但沒有表現的特別激動,只說會重新考慮這樁婚事,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受了委屈。
他哥哥則直接火了,當即打給了朗晉,問他人在哪裏,掛了電話安撫了他幾句,便自己開車出門了。哥哥表現的這樣氣憤,一副要去爲他討說法的模樣,他當然擔心他一氣之下和朗晉發生衝突,鬧的不好收場,攔不住只能忐忑不安的等,當晚都沒敢回自己的住處。
他哥哥深夜纔回來,看他耐不住睏乏靠在沙發裏睡着了,像小時候那樣將兩人裹進一條毯子裏,擁着他說:“好了寶貝,別生氣了,哥哥已經替你教訓過那傢伙了。他說他有口無心,不是真的那樣看你,更不會那樣對待你。他說他很期待你成爲他的妻子,心裏已經把你當做他的未婚妻了,這次過來是想……他來做什麼還是等他明天來道歉的時候親口告訴你吧。只說他今天的表現,在他看來是你們交往的好好的,你忽然要踹了他,他太意外了,沒有反應過來,一時衝動失言了。”
他不是傻瓜,他們也知道他不是傻瓜,卻把他當做傻瓜對待。也許等到明天早上,在聽過他哥哥的遊說後,他父親也會是這種態度——把他當做傻瓜,用親情綁架他,讓他憑藉僅有的優勢“拿下”這份有助於兩家長久合作互利互惠的合約。因爲他注重親情,足夠聽話,所以傻與不傻他都會做這個傻瓜。
他居然擔心他哥哥會爲了他和朗晉起衝突,真可笑,也真夠傻的,也不怪這些人把他當成傻瓜。
深夜裏與弟弟抵足談心的夏夜楞是被氣精神了,他按捺着自己的手腳,不讓它們被情緒控制,盡力心平氣和的對弟弟說:“月兒你知道嗎?我要不是看在你沒做這個傻瓜的份上,在你說到姓朗的混蛋當衆給你難堪,而你居然沒有大嘴巴抽他,沒把甜點盤拍他臉上的時候,哥就怒其不爭的大嘴巴抽你了。”
希裏安:“……”
夏夜看他小心翼翼的往旁邊挪了挪,把很想照着他那面瓜腦袋呼過去的手轉了個方向,拿起了放在牀頭櫃上的通訊器,也不管索沃尼現在是什麼時間,直接給影打了過去。
索沃尼是凌晨四點,影在他爸懷裏睡的正香,而且以防深夜有人打話進來吵醒盧卡斯,他每晚睡覺前都會把通訊器調成震動。
通訊器無聲的震了半晌,在快要把自己震下地的時候,龍一越過睡在他懷裏的影,把它拿了過來,見是夏夜打來的,頓了下才接聽,用不會吵醒他寶貝兒子們的音量道:“你最好有正事。”
“有,但不找你辦,讓影接電話。”夏夜聽他哥聲音透着被吵醒的不快和暗啞,“把他叫醒接電話,不然我就打座機把你們一家子都叫起來。”.七
“給我吧。”影半閉着眼睛把通訊器接過來,側過身把它塞在耳朵和枕頭之間,“什麼事?”
“你們把姓朗的安置在哪了?”
“我店裏。”
“明早,不,今早起來,先給我卸了他的膀子照死抽。”
“幾分死?”
“留口氣就行。”
“知道了。”影聽到希裏安在那邊勸夏夜別這樣,勉強清醒了些,“確定屬性是渣了?”
“不能更確定了。”咬牙切齒的夏夜忽然拔高了音量,“夏月,你再扒拉我一下試試!”
影把通訊器從耳朵底下扒拉出來,皺着眉咕噥:“你小點聲,嚇我一跳。”
希裏安才真正嚇了一跳,倏地將手收了回去,順勢躲暴躁的夏夜遠了些,小聲說:“哥,你消消氣,不值得……”
“閉嘴!”
希裏安收了聲,低眉順目的偷眼看他,那副模樣越發像個被欺負死也拿不出點脾氣來的小面瓜了。
夏夜怎麼也想不明白,他爸那樣的基因,他媽這樣的基因,怎麼會生出個瓜來?他是不傻,可他面啊,面的沒牙老太太都能把他給生吃了。他是天生這樣,還是被人養成這樣的?這屬性也太出人意表了,簡直是萬萬不可能偏他媽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