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贗品 >第 215 章 世事
    龍一帶朗晉回來原本是想透過他追查希裏安的收養家庭,鬱喬卻說不用查了,靜觀其變就好,龍一就不再管了。

    朗晉還想去拜訪一下鬱喬,說是不能再失禮,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他是不想放棄這樁婚事,或者說不想放棄在夏夜和影的對比下更顯溫柔敦厚的希裏安,想努力刷回好感度,得到長輩的認可。

    夏夜巴不得他死的慘一點,怎麼會攔着他上門送死?不僅不攔,夏夜還不懷好意的推波助瀾,說是幫他問一下家父哪天時間方便,結果打回了夏家,問三爺要不要見見欺負了他二兒子的混賬東西?

    依照三爺往常的脾氣,不叫朗晉有去無回,也要留他隻手腳小懲大誡一下,如今卻“優柔寡斷”了起來,在電話裏問夏夜:“你弟弟怎麼說?”

    夏夜道:“他就是個面瓜,被人上鍋蒸了都不帶坑一聲的,能說什麼?等着您給做主唄。”

    三爺還是沒給他當槍使,掛了電話又去了鬱家,上門問鬱喬怎麼看,像個毫無家庭地位凡事都要請示內人的妻管嚴似的。

    三爺沒有亡羊補牢爲時不晚的龍一那麼好運,夫妻倆的關係並沒有因爲夏月“死而復生”而緩和些,三爺還是不得妻子待見。鬱喬沒見他,只叫管家帶了話出去,管家對南院等候的三爺說:“先生說罷了,夜少和影少已經給過教訓了,月少也不想再追究,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三爺回去纔給長子回電話,說不得閒,不見了,讓他好自爲之。

    夏夜借刀殺人未遂,掛了電話頗爲感慨的說:“咱爸廢了。”

    希裏安:“……?”

    影:“看我幹嘛?你倆是我哥,但我跟你們不同父。”

    希裏安看了龍一一眼,欲言又止。

    影:“看他幹嘛?他早廢了,不然我纔不跟他回來。”

    希裏安搖了搖頭:“不,我只是好奇你和大哥爲什麼……方便問嗎?”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影不覺冒昧,大喇喇的給好奇他們爲什麼以父子相稱的二哥解釋,“開始是因爲我認賊作父,後來是因爲他兒子只認我前夫,不認他,我給他點心理安慰,總不能讓一個致力於養成的人養個寂寞,對吧?”

    希裏安不甚瞭解,但不好沒個深淺的刨根問底,便點頭表示瞭解了。

    影看他這麼知深淺有輕重,也感慨了起來:“我小時候也像你這麼乖這麼懂事,後來被我爸養廢了,小夜他也沒養好。雖然他致力於養成,也很想養出乖孩子來,但耐不住上樑不正下樑歪。”

    夏夜用同情又唏噓的口吻道:“哥,你沒養個寂寞,但你養了個悲催,可憐吧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真的好心疼你。”

    影把眼一瞪:“滾蛋!別戳我爸肺管子,我爸肺管子只能我戳!”

    夏夜憋不住笑了出來,桃花眼眯成了兩輪細月,像只不懷好意的狐狸:“這事我大侄兒更擅長,盧卡斯,我教你的還記得嗎?”

    和姐姐一起玩黏土畫的盧卡斯停下手裏的動作回想了一下,然後一臉嚴肅的對龍一說:“龍爺好,買灰機。”

    鬧鬧糾正道:“飛機。”

    盧卡斯:“系灰機。”

    鬧鬧:“大舌頭。”

    盧卡斯小臉更嚴肅了:“你沒有!”

    鬧鬧吐了吐舌頭:“我沒有,你有,大舌頭,不會說飛機。”

    盧卡斯不開心了,丟下手裏的黏土團,沉着小臉說:“你不和姐姐玩了,龍爺肥家,買灰機。”

    影哭笑不得,夏夜哈哈大笑,希裏安剋制的抿住了脣角,只有容澤不勝同情的看着龍一。

    夏夜用“龍總不喜歡你叫他龍總,伯父告訴你一個能讓他給你買大飛機的新稱呼”誤導孩子是夏夜的問題,就是不肯認龍一叫他爸爸就是這孩子的問題了,然而兩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不知便無過,所以還是龍一的問題,肯定是他哪裏做的不到位他兒子纔不肯認他的。

    龍一看時候也不早了,便一手抱起不認他的小混球,一手領着戳他肺管子的小混蛋,回家去了,一路反思着自己哪裏做的不到位,是不是買了飛機兒子就認他了?

    朗晉大概是活着整着被放回去不甘心,卡森的外公來請罪的時候,朗晉也跟過來了。卡森也想同行,說夏月當初被帶回來被留下都是因爲他,這個交代應該他來做。外婆還苦口婆心的相勸,他外公直接丟給他一句少要不知死活。朗晉要同行卡森的外公也是不贊同的,但他執意要來看希裏安,也只能由他了。

    其實三爺早在朗晉來帝都前就查到是誰收養的夏月了,無論是討說法還是要交代,於夫妻二人都很容易。但要來交代討來說法又如何?不顧兒子的感受,向這些救下他將他養大成人的人追責問罪嗎?即便意難平難以釋然,他們也不能輕重倒置。夫妻倆都是以兒子爲先,只能佯裝不知,靜觀其變。

    做了最壞打算前來的老人家沒受刁難,鬱喬還問了問侄子的現狀,說這孩子能逃過一劫也是福大命大,上代人的積怨就不要牽扯他們了。

    鬱喬的母親也是續絃,與大哥鬱湛同父異母,不過鬱喬自幼便靈秀討喜,又是兄弟幾個裏唯一的omega,是最不可能繼承鬱公衣鉢的一個,鬱湛對他不多防備也就不會刻意去針對他,直至鬱公患病退居幕後,兄弟倆才失和,此前哪怕是有意維持和睦,也是兄友弟恭。如今鬱家已經不復興旺,人丁零落,倘若再揪着彼時的恩怨不放,連他大哥這個遺孤都要刁難,那和六親不認弒兄滅弟的鬱戎有什麼差別?

    罷了,權當是爲兒孫積福,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希裏安挽着老人家出門後,鬱喬抹拭着夏月被盜走時戴在腳踝上的紙環,總是沉靜無波叫人無從琢磨的眼睛隱隱的泛起了紅。

    哪怕有言安慰,三爺也沒有開口安慰的資格,他只能將遺憾至深卻無可奈何的妻子擁入懷裏,輕輕拍撫着他的肩膀。

    “他們偷走了我的孩子,讓我們家破人散,父子分離,我不能追究,還要感謝他們養大了我的孩子。”

    “月兒是個有心的孩子,他明白你原諒是爲了他。”

    “是啊,我爲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知道,這就足夠了。”鬱喬將漫上眼眶的酸熱逼回去,扯起個有些蒼涼的笑,喃喃自問般道,“我連讓我們父子倆分離二十年的人都原諒了,怎麼就是沒法原諒你呢?”

    “因爲我負你最深。”

    “我可能至死也沒法原諒你了。”

    “那就不原諒,我應得的,不用勉強自己。”

    “你做了那麼多惡事,大概也不會有來生了。”

    “那三哥就做你窗前的一棵樹,爲你遮風擋雨,日日陪着你,你記得在下一世結束前親手把樹伐掉,讓我還你一命,再轉世我纔好求得你原諒。”

    鬱喬失笑:“你怎麼不託生成只螃蟹?被我蒸着吃了還的更多。”

    三爺竟像是認真考慮他的提議,而後搖了搖頭:“不好,你喫蟹都要別人敲好,自己敲你就不吃了,還是託生點容易喫的吧。”

    窗下響起憋不住似的一聲“噗~”,跟着又是一聲異響,聽着像巴掌呼在後腦勺上的聲音。

    鬱喬直起腰背,若無其事的整理袖口。

    三爺卻是有些惱火,想叫人把他們趕走,但這裏是鬱家,宅子裏的人三爺使喚不動,索性親自去了。

    貓在窗下的倆妖怪聽到腳步聲一齊跳了起來,邊結伴往外跑邊互相埋怨,一個說聽牆根你刷什麼存在感,害我都沒得聽了!一個說明明是你打我的聲音太大驚動了他們,你手怎麼那麼欠呢?

    希裏安送客回來,轉過屏門跟歪着頭互相指責的兩人撞在了一起,哥仨猝不及防的摔成一團,再起來該跑的也不跑了,三臉茫然的望着臺階上的三爺,不僅容貌神態酷似,身上穿戴的還是昨天一起去購置的夏裝,一個品牌的同系列,只有細節有些差別。

    三爺明顯是要指人的手在半空頓了頓,向外一揮:“你們兩個回家,月兒過來,別被他們帶壞了。”

    三人一齊應是,乖巧的彷彿三個希裏安。

    這是當他老眼昏花認不出他們三個誰是誰嗎?三爺氣笑了,邁步下了臺階。把乖寶寶夾在中間的倆妖怪當即原形畢露,乖也不裝了,拉上希裏安就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希裏安更迷惑了,邊被拉着跑邊說:“你們惹禍了嗎?我沒參與啊,逃跑不用帶上我。”

    夏夜:“顯着你乖了是不是?”

    影:“他就是乖啊,他不這麼乖也不至於被渣渣咬着不放。對了,還欠姓朗的一頓抽呢,還債去啊?”

    夏夜:“正和朕意!母后,我們去還債了,你繼續看我父皇變螃蟹吧哈哈哈哈~~~~”

    希裏安滿頭霧水:“變螃蟹?”

    影也跟着笑:“不是你爸要變螃蟹,是你爸許諾來生做你媽窗前的一棵樹,你媽讓他變螃蟹,你沒聽見,你爸說情話也是教父級別,我聽着都感動了。”

    夏夜:“所以你是感動笑的嗎?”

    影:“我是被自己的腦內笑到的,你爸變成螃蟹也得是霸主級別的吧?揮着大鰲號令水軍什麼的哈哈哈哈~~~”

    夏夜爆笑:“揮着大鰲號令水軍哈哈哈哈你有毒吧哈哈哈哈~~~”

    幸虧他們已經跑遠了,三爺沒聽見,不然不把他們抓回去打一頓,也得把希裏安留下,就這麼一個乖巧貼心的,絕不能讓他們兩個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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