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看着夏夜的眼神就像看着一頭剛卸磨氣都來不及歇便又被套上了籠頭的小毛驢,這可是幼兒園門口啊,都不容他回家歇口氣換身衣服就趕他去公司開會,會不會太不把夏總當人了?
不過有兄弟愛不耽誤看笑話,眼見比被卸磨殺驢還要慘的夏總一臉憋屈的上了車,影揮手喊道:“乖乖拉磨喲,不乖會挨抽喲,馬鞭趕驢哈哈哈哈~~~”
夏夜送了他一根中指,跟着車門一摔,車子揚塵而去。
龍一撣了撣被侄女抓皺的衣襟——因爲容澤怕女兒抱着自己哭鬧不肯入園,沒來送他們,鬧鬧只能撲在大伯父懷裏哭——對影說:“到你了。”
影悚然一驚,形若炸起背毛的貓:“我怎麼了?我什麼都沒幹!我最近乖的不要不要的!你可別摟草打兔子!我不是兔子!”
龍一沒有摟草打兔子,他很清楚他家這只是貓,所謂的“到你了”是指孩子們入園了,卸任的全職小奶爸也可以入校去完成那年中斷的學業了。
小狸貓驚魂甫定的順着背毛,有點沒好氣:“說話不說清楚,嚇我一跳。行了,開你的會去吧,我是入校,不是入園,不用監護人送。”
龍一已經幫他把學籍遷回來了,也提前和校方打過招呼了,影只待送完兒子去學校報到,他認識路,也不用撲在家長懷裏哭一場,一抽一抽的被老師領走,完全可以自己去。卻不知龍一是怕他不認識路還是怕他哭,到底還是把他送了過去。
影問:“需要我走個形式嗎?我哭戲不太好,你得給我點時間醞釀一下。”
龍一把他低下去醞釀情緒的臉托起來,與他約法三章:“三點,一、注意安全,不能因爲嫌保鏢累贅就甩開他們;二、不許在學校里拉幫結夥搞小團體;三、別被開除了。”
前面的喬娜和下來開車門的歐文都在努力忍笑,雖然他們作爲影的老師,深知這孩子什麼脾性,也見慣了老闆把妻子當兒子溺愛縱容,但對他要求低成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老闆你剛纔送你三歲的小兒子入園還要求他聽老師話和小朋友好好相處呢,到了長子這裏就變成別被開除就好了?這是溺愛嗎?確定不是無奈?
影不反省自己做了什麼以至於他家長對他要求低成這樣,反而嫌棄操心老父親囉嗦一般,推開他的手道:“你當我是叛逆期少年嗎?拜託,我早就成年了,我兒子都念幼兒園了,省點心吧,龍、爸、爸。”
龍一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扯住了:“把我的話重複一遍,說你能做到。”
影用“你有病吧?”的眼神看着他。
龍一不爲所動。
兩人一個無語一個平靜的對視了半晌,影終於敗下陣來,臭着一張臉道:“注意安全,不許搞小團體,別被開除了,我能……”
歐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喬娜也忍不住了,低着頭肩膀不住的聳動。
影惱羞成怒,朝迅速收聲低下頭去跟着抖肩的歐文喊:“笑什麼笑?扣你工資!”
歐文在攢老婆本,所以威脅有效,他去一邊抖了。
影到底還是下完保證才下的車,小臉又紅又黑的咕噥:“我不要面子的嗎?真是的——歐文,你再笑我就跟寧大夫說你劈腿!”
歐文無聲鬆動的肩膀立即定住了,嚴肅而恭敬的一頜首,脫口道:“夫人慢走。”
話音未落,只見龍夫人腳下一個蹌踉,差點跪地上。
影徹底毛了,面紅耳赤的叫:“夫你個頭,神經病!”
雖然影陪龍一去參加那些需要攜伴侶出席的舞會酒會時,也會被人稱呼龍夫人,但他一直不習慣,甚至覺得反感,還跟夏夜夏月他們吐槽過,說不管時代怎麼進步,社會地位如何,男性omega還是不被當成男性看待,在那種正式的社交場合被賦予的身份只有alpha的內子。外人這樣稱呼他也就算了,連龍一都這樣叫他,影實在忍不了,不知怎麼的感覺分外羞恥。
歐文迅速開門上車,充滿欲蓋彌彰的催促:“快開車,先生開會要遲到了!”
先生都跟着揶揄夫人了,顯然不介意他們稍微放肆一點,於是車子在喬娜象徵性壓低的“哈哈哈你完蛋了,等着他去寧大夫那裏陷害你吧哈哈哈哈~~~”聲中開走了。
影入學後也沒忘記幫花海找真愛的事,反而因爲朋友圈擴展發現了幾個不錯的人選,於是忙於做碎催和相親的花海又多了一項任務,那就是爲了影哥拍着胸脯許下的承諾去“遴選”那些準真愛,選定後還要從網聊走進現實,進一步瞭解對方。
花海心說你饒了我吧,電話裏也是這麼說的。
影哥說:“廢什麼話,趕緊加上,我好不容易要到的號碼!”
花海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他只知道自己是真心不容易,公司裏大爸鞭策,家裏小爸擠兌,堅信自己是人間丘比特的老大還好心好意的雪上加霜,這日還能不能過了?!
花海實在不知道和那些未出校門,憧憬着浪漫愛情和美好未來的小omega聊些什麼,但加了人家也不能不做聲,就從尬聊發展到了傾訴,把準真愛當樹洞了,然後被拉黑了。
影問怎麼跟人家聊的,他也懶得給自己找藉口,直接把對話截圖發給了影。
“單身怎麼了?妨礙地球轉了嗎?我單身單到死,它不也該公轉公轉,該自轉自轉嗎?”
“我資質一般,但我任勞任怨啊,我還有以勤補拙的自覺,就不能適當的鼓勵鼓勵我嗎?非要三天兩頭一頓訓,我沒有自尊心的嗎?我的自尊心三天兩頭被敲碎一遍,碎完了還得自己撿撿粘起來,他們就不覺得殘忍嗎?”
“是,望子成龍不是錯,但他們首先要把我生成雛龍,我才能成龍吧?明知道我不是那塊料,還拼命擠兌我,這是望子成龍嗎?確定不是要逼死我拼二胎?”
“不好意思,剛纔處理了點工作,我們繼續。”
影沒再繼續看,怕被這傻狗氣抽過去,用力自掐人中。
夏夜接住他脫手的通訊器,繼續呵呵哈哈的往下看,影是快氣抽了,他是快笑抽了。
夏月有些好奇兩個人看相同的內容爲什麼會是截然不同的反應,問道:“方便給我看一下嗎?”
夏夜一點尊重別人隱私的覺悟都沒有,還奇怪這有什麼不方便看的,從公然窺伺到與弟弟大方分享,一邊抹着眼睛說:“我真同情這個女孩,估計她以爲自己碰上個高富帥,滿腦子浪漫不切實際的幻想,結果遇到個不聰明還直的要死的大傻狗,什麼濾鏡都碎完了啊哈哈哈哈~~~~”
這時候就看出夏月仁義了,相同的對話內容,影看的滿腹怒其不爭,恨不得捶花海一頓,爭取把他的狗頭捶開竅,夏夜當看搞笑文案,笑得不能自已,只有夏月看到了花海的壓力、苦悶、無可奈何,覺得大狗狗有些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