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迅速分開,一個低頭拈衣襟上的兔毛,一個扶着後頸活動脖子。
傭人放下茶點就退了出去。
兩人面面相覷須臾——
花海:“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男朋友。”
夏月:“男朋友你好,請多關照。”
兩人握了握手,同時笑出了聲音。
午飯備好傭人沒上來請他們,讓AI管家傳的話。兩人下來袁叔才迎上去,說着怠慢了請客人入席,隨後便從飯廳退了出來。
用過午飯,不請自來的客人仍不想告辭,兩人佔着客廳談戀愛,袁叔倒是想帶着大家迴避,怎奈節前十分忙碌的聖誕用品商店送貨還挺準時,等客人用過餐飯纔去喫午飯的衆人還沒喫完送貨的就到了,袁叔訂購了一貨車的東西,人家人手緊張,只有一名跟車的送貨工,加上司機才兩個人,袁叔便招呼大家搭把手,衆人進進出出的搬東西,也就顧不得談情說愛的兩人了。
兩人又回了清淨的陽光房,光長個子不長膽子的兔子在傭人上來吸兔毛時自覺回了籠子,傭人幫它把籠門關上,給它足夠的安全感。
花海有些好奇它是虛胖還是實心的,打開兔籠把它撈出來,託在手裏掂了掂,笑說:“真夠肥的,夏月你餵它喫什麼?”
“就普通的兔糧和提摩西草,影苜蓿過敏,又經常過來玩,我就沒給它買苜蓿。”夏月把用來接兔毛的軟皮墊展開,重新在圓榻上鋪好,“唐連說兔子生長週期短,但也沒有長這麼快的,說它有可能是巨型安哥拉兔,最大可以長到十公斤。”
“那不是比傻兔子還大?”花海把兔子放在圓榻上,拍了拍它蓬成一團的背,“努力長,長大了我帶你去報仇。”
“我們不打架,小時候是小兔乖乖,長大了是大兔乖乖。”夏月從茶几下面的小藤筐裏找出一盒細皮筋,用梳子攏起遮住眼睛的長毛,給它扎小辮。
“像你一樣嗎?”
夏月擡起頭笑着說:“我不是兔子,我比它勇敢。”
“當然。”花海心下一動,俯身在他眉間落下一個吻,這個吻溫柔而深摯,就像虔誠的信徒親吻神像的指尖,喃喃的如同祝禱般說了一段羅曼語。
夏月怔怔的望着他,像是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
花海說的是:「我的殿下善良而勇敢,溫柔也堅定,我甘願追隨你,做你永遠的信徒。」
夏月懷疑的不是自己的聽力,而是自知當不起這麼高的評價。
他遠沒有花海所說的那麼好,不僅限於他還沒有回到親人身邊時,小希裏安的自卑,自卑帶來的軟弱,不敢主動爭取,不敢輕易拒絕,只會用一味的順從獲得一點點內心渴望的肯定,這些根深蒂固的東西不是換個身份換個環境就能一舉擺脫的。
從他意識到自己對花海萌生了超出友情的情愫,第一反應不是爭取,而是嘗試劃清界限,就能看出,那個自卑怯懦的小希裏安一直存在於他內心深處。
花海問他要的勇氣其實來自花海,兩人裏應該知難而退的那個在勇於爭取,他有什麼理由退縮?堅定的同樣也是花海,即使被關起來,被擔心他惹禍上身的父親打的一身傷,自己的父親如何對待他還未可知,花海也沒有放棄,只一遍一遍的說等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夏月未曾想自己只不過拿出了邁出一步的勇氣,便受到了這樣的肯定。
花海眼中的夏月幾乎是完美的,而現實裏的夏月顯然不是,但他不能說,不,我並沒有那麼好,不是羞於承認,他只是同樣不想讓對方失望。
“我會努力成爲你所說的那個人。”
“你已經很好了,不用再努力做什麼。”花海見他搖頭,想了想才道,“別說那是因爲我們剛在一起,熱戀期都是這樣的,在那之前我也這樣認爲,夏月,你已經很好了。”
花海有些失神的想,那一定是星河流轉掠起的光,因爲璀璨的美的令人暈眩的星河就在他的眼睛裏。
既無慧心也無慧口的alpha像是忽然之間開竅了,回去以後花海把戀人視爲過高肯定的那段話寫在了網絡日誌裏,還附上一張迎合主題的插圖,那是他特地請開畫廊的朋友幫忙畫的,背景是幽藍的夜空,星光點點,一個小男孩垂着小腿坐在彎彎的新月上,頭戴着一頂玫瑰元素的小皇冠,唯美也不失可愛。
夏月和另外兩家一起回鬱家過元旦了,老少三代坐在一起喫團圓飯,他不好抱着通訊器不放,一時間也不知該回復什麼,便默默地點了個贊。
影坐在他旁邊,看乖二寶竟然在席間刷博客,還甜滋滋的模樣,耐不住好奇的探頭過去:“看什麼呢?”
夏月關了屏幕,還把通訊器挪到左手邊去了。
影“嘁”了一聲,與坐他左首的夏夜換了個眼神。
夏夜說着專心喫飯拿起夏月的通訊器,作勢先幫他收起來,但剛拿在手裏屏幕就解鎖了,三兄弟共用一張臉也是苦惱(方便)呢。
影早有預判,輕鬆攔截了夏月伸出去的手,探頭張望:“什麼什麼?給我看一下。”
夏夜把屏幕轉向他,嘴上輕斥:“看什麼看?哪都有你,老師沒教過你要尊重別人隱私嗎?”
影點頭受教,鬆開夏月的手,坐回去扒拉自己的通訊器。
夏夜把通訊器還給夏月,順勢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哥幫你說他了。”
夏月拿着屏幕還亮着的通訊器,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們可以當我不聰明,但不能當我是弱智。”
一點氣勢也無,被控訴的倆妖怪忍住沒笑都是顧及最是疼惜乖二寶的鬱喬在這裏看着。
夏月關掉屏幕,又氣憤的補上一句:“還是失明的!”
這下不僅倆妖怪沒忍住,連兩位家長都被逗笑了,也兼當着家長的alpha們一個讓夏夜別欺負弟弟,一個收走了影的通訊器讓他專心喫飯。
晚飯過後,兩小隻要看煙花,影說去看啊,又沒人捂着你們明亮的大眼睛。兩小隻不知他還爲哥哥眼睛好小好好笑啊耿耿於懷,一個邊比劃邊列形容詞,很大團,很多圖案,放好久,家裏沒有,一個嫌他說話費勁半天說不清楚,壓下他比比劃劃的小手說:“我們要看煙火秀。”
影白眼都沒賞他們一個,划着剛拿回來的通訊器道:“院子裏秀去,小濤,給他們拿一紮仙女棒,放完洗澡睡覺。”
鬧鬧拉上弟弟就走,氣哼哼的嘟囔:“我就要看,走,找爺爺去。”
影沒搭理他們,拿着通訊器問夏月:“什麼意思?翻譯一下。”
夏月也不理他,一邊喝茶消食一邊和花海聊天,在評論區截了張圖發給花海,說他朋友太有趣了。
影撇了撇嘴,拿着通訊器走了,學他侄女嘟嘟囔囔:“你以爲就你懂?我們家龍爺當年可是學霸裏的學霸,要不是被東虹耽誤了,說不準都做上外交官了。”
夏夜笑道:“讓你們家龍爺做翻譯不是大材小用了嘛,拿來,讓我們家前校董看看。”
影收住腳問容澤:“前校董,你懂羅曼語嗎?”
容澤微笑搖頭:“才疏學淺,見笑了。”
影心說屁,你是怕得罪你二舅子,面上掛着假笑:“過謙了,論起這明哲保身的學問,駙馬爺稱第二當朝就沒人敢稱第一了,哦不,您現在貴爲皇后了,皇后娘娘萬福。”
夏夜從水果盤裏摸起個橘子,熊孩子一溜煙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