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傳人,虛虛實實的消息在短短几天傳遍了京城,甚至到了繪聲繪色的地步。就連掃地大媽都能栩栩如生的表現出那孩子怎麼被誤以爲羸弱,而被送走自生自滅的場景,好像她就是那個母親一樣。

    傳聞之所以還是傳聞,就是因爲其中最關鍵的母親沒有露面,因此還有相當一部分的人嗤之以鼻,覺得傳播的人不過是做着自己也能一朝翻身的夢罷了。

    不乏市儈的人開始討好那年輕乞丐了,包子鋪的婆婆瞪了眼自家的老頭子,“他是不是真的還不知道呢,包子不要錢嗎!”

    老頭子沒理,笑呵呵地又給賈凡裝了兩個,“您覺得您是嗎?”

    賈凡沉默着接下,臉上帶着幾分遊移和惶恐,恰到好處的表現了對自己身份的懷疑,側面承認了那些傳聞的真實性。

    玉穗是他當的,穩婆有渝王找,再等她那個便宜娘一做證……

    賈凡心裏暗笑,轉頭倉皇的走出了包子鋪,一路上的閒言碎語沒擋住乞丐匆匆的步伐,好似無法承受自己的身世變化。

    曾如芳已經一個月沒見到自己的孩子了,自從上次小寶找她要了兩次錢後就不見了,她蹲了好幾天後門,卻看到新的護衛頂替了後門的位子。憂心之下,便悄悄溜出去找了自家弟弟去賭場看了幾眼,卻依舊一無所蹤。

    她原本還心裏酸楚着猜測,是不是小寶不願意認她這個娘了才一走了之,可後面越想越覺得不安,若是在外面出個好歹可怎麼辦。

    不行,她一定要報官!曾如芳蹭的從椅子上坐起,她位分小,沒個專屬丫鬟,自己用包袱收拾了細軟就要走,剛走出房間,心裏這害怕愈演愈烈,竟是滾下淚來。

    她這廂邊哭邊走,另一頭一隊人馬也走了過來。梅居罕見的熱鬧了一些,得了消息的陶苓趕了過來,就見穿着官服的位士兵屈身行禮。

    “奉兆尹之命,前來調查。還望王妃行個方便。”

    剛知曉事情原委的陶苓點了點頭,吩咐小青帶他們往梅居里去。

    這哪冒出來的王爺弟弟……

    不會是賈凡吧!她就說這賈凡怎麼一點動靜也無,敢情是這來了。

    由於她之前的努力,現在的劇情線已和原來完全不同,陶苓皺了皺眉,“去前院叫王爺。”

    直直往外的曾如芳正正撞上了衙裏來的人,她看着官服心裏一顫,下意識退了兩步,“這,這是?”

    “你就是曾如芳?”

    曾如芳怯怯點頭,第一反應就是她那個弟弟又惹事了。

    兩個官兵對視一眼,沉聲道:“那就和我們去一趟衙裏吧,你兒子小寶在那。”

    這話語焉不詳,曾如芳登時腿軟,被兩個官爺拉着經過王妃的時候都沒有反應。

    曾如芳的確是個不搶眼的,估計平日裏也是閉門不出,否則她不會一點印象也沒有。陶苓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心中想道。

    轉頭就見一身輕裝的王爺已經到了。

    李梁扶着的王爺似乎有些站不穩,“王妃,你說的是真的?”

    他眼裏盈滿了彷徨,似驚似喜。陶苓嘆了口氣,只怕只驚非喜啊。她主動扶過王爺,“我們也去看看吧。”

    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若是真的,養活一個賈凡也無妨,若是假的,他還想傷害王爺,她定不饒他。

    陶苓的身上帶着決絕,旬澤詫異地看她一眼,手心處微軟的手掌在發汗。他眯了眯眼,不着痕跡的回握住有些緊張的小兔子,想到接下來一出出的好戲,抖了抖腿,有些虛弱的說:“王妃,我腿疼。”

    “啊?”

    陶苓一臉的苦大仇深瞬間變成了慌張,她匆匆蹲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王爺的左腿,擔心地問:“這裏嗎?”

    柔柔的手輕輕的觸碰着大腿,若即若離。

    腿上的肌肉一瞬間繃緊,嘖,玩大了。旬澤幽深的眼看了圈低頭檢查的王妃,她今天穿的一身雪白,真如一個小兔子一樣蹲在他腿邊,真乖。

    “現在沒事了,”旬澤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的揩了揩鼻子。

    這下倒換陶苓笑了,“你要是疼就說,和臣妾沒關係的。”

    王爺這也算是信任她了?起身的陶苓不禁有些開心,這養久了的崽,終於懂得親近些了,她這個“老母親”很是欣慰。

    她笑得一臉明媚,旬澤不明所以,卻莫名的覺得吸引人。手微微一顫,那種奇怪的佔有慾蜂擁而至,他的眼神一暗,直到看見小兔子乖乖走進狹小的馬車才微微平息。

    滯留在後的王爺神色一收,“那郎中找到了嗎?”

    恭敬彎腰的李梁頭也不敢擡,“已經關在別府的院子裏了。”

    “很好,”旬澤冷笑一聲,“那接下來就好好迎接我這‘弟弟’吧。”

    人啊,總是要站的高些,摔的才疼。

    李梁謙卑躬身,直到送走馬車,才直起腰。

    “大管家,嘿嘿,您辛苦了,這小的來小的來,”堂堂大管家竟搬起了馬車的墊腳,門口的護衛趕緊上前接過,“您可使不得。”

    李梁也沒拒絕他的殷勤,點了點下巴,便轉身進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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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太守覺得澤王府大概是流年不利,不然短短三月,能搬上公堂三次也是一種運氣了。

    堂下怯懦的站着一個年輕乞丐,面色青紫,似身有怪疾。

    另一邊則是渾身流裏流氣的小混混,臉上神采飛揚。

    京城的傳聞他不是沒聽到過,只是人家澤王府一點動靜也無,他趙太守自然不會多管閒事。

    不過顯然有人想管,這堂下的小混混便是其中很有所圖謀的一位。

    “你的話可句句屬實?”

    趙太守嚴肅一喝,事關皇家血脈一事,非同可小。

    “草民句句屬實啊大人!”

    曾強艾艾一嘆,頗爲同情的看了眼旁邊的小寶,“這確確實實是我那寧王夫人的姐姐親生的侄兒啊,當年還是我親手放在那荒郊野嶺的,若是我早知道他能活下來,我哪會——”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掩面哭泣,帶着無盡的後悔,好似對這素未謀面的侄兒懷有極大的感情。

    堂上的趙太守眼角一抽,若是這曾強能浮誇到眼淚也一併出來,倒是可信幾分。

    只是他的話倒是並無問題,事無鉅細,就連放在了哪個荒郊野嶺也能指的出來,應該是確有其事的。

    趙太守蹙了蹙眉,只好等這乞丐生母到了,才能確定。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進衙門,就看到自家兒子一副慘樣,曾如芳霎時眼淚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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