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前院書房中一如既往的安靜。

    旬澤低頭把玩着手上的話本,這是王妃最近喜好的又一本,內容也多是些奇人趣事,雖是吸引人了些,倒也並無大問題。

    他合上話本遞給一刀,“還回去的時候記得輕些。”

    一刀點點頭,正遇雙手接過,就見自家王爺指尖一轉倏的收回了話本。

    “還是我還吧,”旬澤若無其事地放在一旁的書桌上,似乎是想起了某些畫面,嘴角擒起幾分笑意。

    午時剛被吩咐悄悄拿走王妃話本的一刀頓了頓,有些恍然大悟,這樣王爺就能順理成章的去王妃那睡覺了。

    自從太后走後,王爺就自覺的離開了王妃的房間,這幾日失眠的毛病又來了,他和李梁都看的清清楚楚。若是能多睡一個晚上也是好的。

    一刀一臉理解的點點頭,仔細補充道:“王妃放在零食盤的左邊,王爺別放錯了。”

    自覺只是順路的旬澤嘴角一僵,他眯了眯眼,“知道了。”

    “邊州那邊的事怎麼樣了?”

    邊州是大旬和南疆交界之處,百姓混雜。他皇帝表哥,不知哪裏得到的消息,說他嫁到南疆的姑姑要支持他奪取皇位。

    事情哪有那麼容易,姑姑是借了他一些勢力,但不代表南疆其他黨羽會袖手旁觀。

    想到上輩子的種種,旬澤冷笑一聲,借他的名義在邊州鬧事,可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聽到正事,一刀蹙了蹙眉,“阿涼說涌進了蠻多南疆人,但目前還沒有出什麼事。”

    此時正值貿易的旺季,邊州涌入商人倒也不算稀奇,他們的人注意到了,但因爲活動範圍靈活,無法實時監測。

    或許只是因爲他這個主角沒到場,算了算日子,也快了。旬澤抿嘴看向皇宮的方向,皇帝不會忍太久的。

    自兩年前,一刀被提上心腹位置以來,最多的任務便是密切關注各方的動向,有時便會像這樣,彷彿是等待一般,應驗着某些事情。

    黑暗中的王爺好像掩着許多祕密,隱蔽、幽深的影子就連他這個朝夕相處的下屬也看不清。

    “行了,下去吧。”

    月光漏進院子裏,露出靜謐的一角。

    深墨色的長衫扶起微風,踏入閨房領域。

    憊懶瞌睡的小青短暫的清醒,迷瞪瞪看了眼微晃的門環復又睡去。

    輕輕把話本放回原位,裝零嘴的玉盤上,解渴的青梅散了幾顆。幾乎可以想象,晚霞火紅,素手執幾粒青梅,美人兒看話本邊酸邊笑,好不愜意。

    旬澤忽然有些嫉妒。

    不知是嫉妒王妃可以這般無憂,還是嫉妒這青梅可以親吻絳脣。似明似暗的光線中,旬澤薄薄的脣瓣含進一顆青梅,舌尖抵着,一邊拒絕,一邊又好似想看看有多大魅力。

    綿綿的糖霜融化在齒間,旬澤眉毛一挑,竟是甜的。

    復而又是微酸,口感清爽,確實能勾起饞蟲。

    不知不覺一小袋下肚,看着空蕩蕩的兜子,旬澤咳了咳,掀開了窗戶的一角,“明早前買好一袋青梅。”

    他習慣性的吩咐,說完纔想到一刀去辦別的事了,難得有些彆扭的摸了摸鼻子。

    算了,明早再去買就是。

    旬澤目不斜視的走向牀鋪,酣睡的某人果然是一點知覺也無。躺在正中間,絲毫沒有給別人留位子的自覺。

    他家王妃真是太自由了啊,旬澤眯了眯眼,磨了磨尖牙,若不是怕嚇到她,王妃早就該好好認認夫君的名字該怎麼寫了。

    夏日衣薄,紗幔裏濃濃熱意。平白多了一個人,睡夢裏的人不舒服了。

    他束着手腳,望着牀頂,在旁邊人肆意扭動下額筋暴起。

    終究是一把掐過了某人盈盈一握的小腰,滾燙的皮膚像着了火一般燎着掌心,旬澤挑了挑眉,低頭一覷,她是終於安生了,只是他這個過來助眠的不安生了。

    翌日清晨,陶苓是被熱悶醒的,她一睜眼,就感覺鬢角汗溼一片。

    “雖然快六月了,但也不至於這麼熱吧。”

    睡覺前蓋的薄被還好好地搭在她一人身上,狐疑的摸了摸身旁還帶着溫熱的被褥,她怎麼總覺得被什麼東西纏了一夜呢。

    也許是鬼壓牀了。

    陶苓聳了聳肩,她在現代時熬夜太晚睡也會這樣。

    身上的粘膩有些煩人,雖然窗外白光初露,她輕輕招呼了一聲,果然小青就已經在門外了。

    提了水桶的下人魚貫而入,漸漸習慣了被人服侍的陶苓解了一身的乏氣,沐浴後,小青捧上了一件黛青的紗裙。

    “王妃,這件可好?”

    往日都是桃兒直接給她準備的,好久不被詢問的陶苓一怔,點了點頭。

    “話說桃兒到老家了嗎?”

    昨日桃兒和她告假,家裏孃親病了要回去看看,連夜走的。纔不過小半日她就有些不習慣了。

    小青看着王妃盯着桃兒平日裏常站的位子眼神一暗,聲音卻是輕柔,“這會兒子應該到了,王妃體恤,安排了馬車,桃兒肯定能早去早回。”

    “也是,”陶苓眨了眨眼。本以爲她面相嫩,一定並不適合顏色深的衣服,小青挑的款式卻不會,把她跳脫的氣質都壓溫婉了幾分。

    若是能時刻保持溫婉的形象自然是極好的,陶苓很滿意,她誇獎了一下,轉頭就想把自己昨天喫的那袋子青梅賞了,卻發現玉盤上空空如也。

    難道她喫完了?

    一向不是很相信自己記憶力的陶苓也沒多想,拿了另一盒很好喫的糕點,她眉眼彎彎,“湯記的呢。”

    卻見小青神色淡淡,雖是笑着接過,眼裏卻沒有幾分開心,很有些魂不守舍的意思。

    和當初同桃兒爭寵時活潑的樣子可不相同,陶苓看在眼底,沒有主動提話,趕明個兒叫桃兒問問便是了。

    夏日炎熱,府裏庫存的冰塊有些不夠用了。房裏陶苓正和林嬤嬤商量着買哪家的冰塊好些,浩浩蕩蕩的一羣夫人到了門口。

    爲首的依舊是張夫人和王夫人,她們倆人對視一眼,倒是沒有上前,反而是點了隊伍中有些唯唯諾諾的曾如芳。

    “妹妹如今今非昔比,還是妹妹打頭吧,我們這些姐妹今後能不能過好日子全仰仗你了。”

    張紅笑着催促。

    曾如芳磨磨蹭蹭不肯當這個出頭鳥,卻抵不住不耐煩的王玉菱,直接被拉到了王妃房前。

    當年府裏這麼多女人都沒懷孕,她們都快懷疑老王爺不行了,卻沒想到這個不顯山不漏水的曾夫人暗渡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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