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燭光下,明滅的光影裏,王爺的嘴邊噙着不明的微笑,視線發虛,明顯是在想着別的事。

    一刀說完了要事,本應直接離開。自詡關心王爺的他躊躇地握了握刀柄,“王爺,要不我去拿一下王妃的話本?”

    捏着玉佩的手一頓,旬澤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一刀,一臉嚴謹忠誠,這腦瓜子真是乖覺。

    他心中笑罵,鬆了鬆坐乏了的身子,語氣淡淡,“不用了,直接去就行。”

    後院,一柄燈火遙遙而至,緩步走進院子的人眼神一厲。

    屋子燈火通明,門外青衣侍女軟倒在地。

    “看來,我不是第一個人呢。”

    旬澤聲音冰冷,臉若寒霜。

    覷着王爺不可名狀的森冷怒氣,一刀心頭微凜,提着刀走在了前面。

    越近,便越能從窗紙隱約透出的人影,看到一高一矮明顯兩個人。

    冷笑一聲,旬澤剋制着臉上的情緒,儘量忽視種種惡意的猜測,“來,給我踹。”

    地圖,她哪給他找地圖。

    陶苓緊緊捏着外衣,眼神四處亂瞟,還未想出對策。

    “砰”

    木門禁不住力道,直接大開。

    陶苓心一顫,直直與門外的人相對,頓時睜大了眼睛,她最怕的事情發生了。

    屋內正如所料,王妃驚慌的眼神尚在眼前,旬澤看着她單薄的衣裳和凌亂的髮髻,心中只有濃濃的背叛。

    “這是幹什麼呢?我的好王妃?”

    完了,王爺就算脾氣再好,遇上這事也難以接受。聽着他話裏意味不明的怒火,陶苓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賈凡在門響的第一刻就收起了藥瓶子,他回身就看見月光下自己的“哥哥”站在門口。憤怒、生氣、失望,卻唯獨沒有錯愕。他眯了眯眼,一瞬間竟然覺得旬澤早就知道他和陶苓的關係了。

    只是倒底是地圖要緊,賈凡轉了轉眼珠,悄悄挪開了和陶苓的距離。總是要陶苓先解釋,他再開口。

    旬澤一眼沒看某個同樣重要的當事人,一眼不錯地盯着陶苓。

    慌亂,羞愧,卻依然沒有解釋。

    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捏緊,一粒粒青梅從袋子裏擠出滾落。

    四處亂閃的視線一顫,陶苓彷彿瞬間明白了什麼,冒到頭頂的血液總算降了一些溫度。

    低頭看了眼自己剛剛就穿好的衣服,她定了定神,纔敢把目光轉向王爺。

    有些嬌弱的身軀一步步沿着離賈凡最遠的路線挪向門口,陶苓低垂着眼瞼往上看,努力表現的極其無辜。

    賈凡還在那邊努力使着眼色,顯然是要她好好掂量怎麼說。

    陶苓一眼掃過,心中只想罵娘。若不是賈凡,她怎麼會陷入到這種境地。還想要兩全的境地?呵,不可能。

    她手撐着門邊,更顯得柔弱無骨和害怕。

    旬澤居高臨下,眸色愈深。

    看她蓮步輕移,看她作勢清純,在兩個不相干的男人面前不知羞恥的扭着水蛇腰。

    青梅碾作了泥,狠狠掐進了掌心。旬澤怒極反笑,冷眼看着白玉的手顫巍巍地拽住自己的衣角。

    “王爺,是他,”拽實了王爺的衣角,見他沒有甩開,陶苓暗鬆了一口氣,頭也不擡的指了一下賈凡,明明白白表現出了自己的害怕和無措。

    “他突然來要前院的地圖,我我剛想着和你稟報一下,結果……”

    緊緊倚着王爺,陶苓的話裏帶着小心翼翼。她這話直接把鍋推到了賈凡那,表明了自己並不知情,並且着重強調了以王爺來的時間,她沒有條件和賈凡做任何事。

    這下應該行了吧。餘光裏賈凡已經氣的臉色發紫,陶苓也沒空管,惴惴不安地擡頭想要看看王爺的反應。

    可是這次,除了緊繃着的下頜角,她什麼也看不見。

    心一下又懸了起來,陶苓慌了。

    她徒勞的想說些什麼證明,卻發現這個孤男寡女的場景,加上昏迷不醒的侍女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王爺,我不是——”賈凡一臉緊張的解釋,誰知道安排好好的計劃王爺居然會出現,難不成兩人同房了?

    陶苓這個死女人,賈凡緊了緊腮幫子,大腦飛速想着怎麼開脫。若是被這旬澤順藤摸瓜出他和旬渝的合作就完了。

    想到這榮華富貴,甚至唾手可得的權利就要遠去,賈凡向前幾步,便是故作歉意的傾身,“都是我不好,我有個親戚想要承包王府修繕的工程,託我私下裏合計合計。不想時機選的不好,惹得王爺誤會了,是我糙的久了,沒有規矩。”

    這話漏洞百出,不說門外的小青怎麼解釋,這突然冒出來的親戚也是個問題。

    指望着賈凡能有個合理的解釋果然不靠譜。抓着衣角的手不自覺發緊,陶苓額上的冷汗緩緩順着臉頰滾到了微尖的下巴。

    一根修長的玉指慢慢抹去了這滴汗,指尖順勢一旋,使力勾起了下巴。

    一直不敢擡起頭的陶苓被迫看向王爺,卻見近在咫尺的笑容依舊如往日般親和溫潤。

    “我相信你。”

    隱隱的壓力正如同這個動作一般強勢,陶苓看着那雙星眸裏不再閃爍的光芒,幾乎要被裏面深不可見的漩渦吞噬。

    又是一滴冷汗滾下,有個明確的聲音在告訴陶苓,他不相信。

    王妃白嫩的臉頰正在滲出紅暈,如猩紅的血在白雪上蔓延。

    時間好像又倒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他總以爲她不一樣。現在看來,確實不一樣,更不乖了。

    怎麼樣才更乖呢?

    指尖帶着青梅破碎的汁水,一一劃過脖間敏感的血管,熱度發酵了酸甜的味道,融入了兩人的呼吸。

    看着她在自己手下抑制不住的喘息,旬澤嘴角隱祕的扯起。這樣才乖。

    禁止的畫面凝固了時間,除了低頭的一刀似乎誰的心臟都在火熱緊張的鼓動。

    賈凡嚥了下口水,背上一片汗溼。

    “若是以後要地圖,應該找我對嗎?”

    旬澤終究是轉過了身,從月光外走到了燈光下,異常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遮住了身後的陶苓。

    賈凡喏喏點頭,明明同樣高的背脊卻在王爺淡淡的目光裏直不起來,平白矮了三寸影子。

    “是,我這就先回去了。”

    灰溜溜的老鼠滾出了院子,旬澤看着桌腳的藥瓶子頭也不回。

    “一刀,帶她去房裏。”

    從頭到尾都沒有擡起頭看過屋裏一眼,一刀沉默着抗走了昏迷的小青,鎖好了院子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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