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臨盆在即,作爲王妃,陶苓近些日子總要去皇宮看上一兩回。

    這會子便和上朝的王爺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天氣炎熱,雖然角落裏隱蔽地放着冰塊,陶苓還是直扇小扇。

    清清爽爽的旬澤看了眼離自己三尺遠的人,薄脣輕啓,“王妃你過來一點,這邊涼快。”

    真的?

    陶苓上下打量了一下旬澤,他鬢角沒有一點潤溼,過於有說服力。她熱的臉頰通紅,最終還是抵不過心動,坐到了王爺手拍拍的位置。

    可能是真的冰塊離得近亦或是王爺身上的清爽所至,陶苓舒服了不少,喝了口涼茶,纔有閒散心聽起窗外的熱鬧。

    京中繁華,這個時辰來往的人就很多了,人言人語不亞於一本生動的話本。

    “欸,神醫開的涼藥你買了嗎?”

    “神了,我家就放茶壺裏一點,喝的舒坦也不流汗了。”

    “天氣越來越熱,咱大旬怕是夏旱又要來了。”

    “咱自己都過活不成了還是少操心別人吧,唉,這不是前幾天那乞丐……”

    陶苓饒有興致聽窗腳,直到神醫二字纔想起來要給王爺留意一事,回頭就想看看王爺的腿。

    哪知回身就險些撞上了一片胸膛。

    夏日衣薄,王爺淡淡的衣皁香混合着有些清冷的味道直竄耳鼻。

    這味道好像有些熟悉,清晨起牀時被子上總沾着點,她還以爲是下人換了洗被子的香皂。

    腦袋有些短路,陶苓眨了眨眼,鼻尖冒起一層蜜汗。

    長手越過陶苓,旬澤重新從她身後的暗格裏拿出一隻茶杯後,才坐下。他臉上帶着清淺的笑意,輕聲詢問,“怎麼了,王妃不是聽得正高興?”

    旬澤神色如常,彷彿剛剛險些環抱王妃的人不是他,話裏帶着點蔫酸的人也不是他。

    “沒,只是想着給王爺買些藥罷了,”陶苓尷尬的用帕子擦去鼻尖的汗,不着痕跡的挪遠了一些。她就該遵守上車前自己定下的規矩,這離了近了就是容易歪腦筋。

    重新涌上的熱意爬上了脖子根,白嫩的皮膚透着水紅,惹眼的過分。

    空空的新茶杯在手裏悠悠轉了半響,空氣裏涌動的暖香纔沒那麼粘膩了。

    “王妃,內宮到了。”

    桃兒在外面叫了。拘着一股勁的陶苓如釋重負,也不等王爺迴應,匆匆道別,就奔下了馬車。

    桌上的白手娟被主人扔在了矮桌一角,直到修長的手指拾起,被妥帖放進了胸前的衣襟內。

    清爽蒼白的臉上突兀泛起一絲潮紅,旬澤的眼睛閃着興奮的暗光。

    這是她的,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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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上次見,也不過一週,皇后的肚子卻好似吹氣球一般,一天天脹大。

    陶苓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圓鼓鼓的表面,隱隱的動靜彷彿迴應一般讓人驚喜。

    “他在和我打招呼!”

    陶苓驚喜的睜大了雙眼,皇后雖然明知道沒有胎動,但還是笑了笑配合着點點頭。她近來身子愈發笨重,除了臉依舊小巧,手臂卻是眼見着圓潤了許多。

    “我近來是越來越不好看了,你給我的祈福手鐲都得叫師傅做大一圈了,”皇后沒好氣說道,卻不自覺帶了些親暱。

    旁邊伺候的玉梅看在眼底,給王妃端茶的動作更仔細了一分。她跟着皇后多年,難得見娘娘有個說的上真心話的,不必顧忌皇后的架子和規矩。

    她貼心的關上門,只留自己在門邊伺候。

    陶苓好奇勁過了,聞言立馬起身。她鄭重其事的搖搖頭,“咱們美着呢。都是因爲我老是去求玉,了凡方丈纔給我大塊的,不做大點多可惜是吧?”

    她撅着小嘴,眼裏狡黠,小機靈勁能順着黑乎乎的眼珠子冒出來。皇后展顏一笑,雖然知道陶苓這話得聽八分假,心裏卻是舒坦。

    “坐吧坐吧,來了總是站着,我看啊,你比我這個孃親還急。”

    皇后點了點陶苓的額頭,牽着她在邊上坐下。感受到手上的汗漬,笑了。

    她這人沒啥就是怕熱怕冷,陶苓不好意思的想要拿手絹給皇后擦擦,一掏兜卻是啥也沒有。

    皇后倒是不甚在意,揮了揮手,玉梅就又添了兩盆冰。

    “這會不會太冷呀,”陶苓擔心孕婦會受不了,忙揮了揮扇子表示自己可以。

    卻見皇后又是一笑,“沒事,皇上每日都送很多過來,用也用不完。”

    這滿屋的東西都是皇上添置的,滿滿當當,陶苓點點頭,“皇上還挺關心姐姐。”

    是了,東西倒是送了許多,這人卻沒有過來。皇后笑意淡了幾分,忽而眸光一閃,想起了別的事。

    “你那嫁妝裏店鋪收成可還好?”

    這話頭起的突兀,陶苓不找頭腦,“挺好的。每月能有個五百兩呢。”

    咋還莫名驕傲起來了,看着她微昂的小臉,皇后哭笑不得。她拉開手邊桌案的櫃子,取出一份東西。

    “你給我老是送玉,也沒什麼可回你的,這是我孃家那邊幾處不錯的酒樓,你拿着——”她話還沒說完,陶苓忙搖搖頭,推回去。

    她只是送了幾塊玉,哪值這些,使不得使不得。

    皇后板起臉,“送你你就拿着,也不是現在給你,我已經叫人交代了掌櫃,等過些日子他們就自己去找你。”她端起長輩的架子,滿意地見到小姑娘氣弱。

    這都先斬後奏了,陶苓還能說什麼。雖然還是不解爲什麼,但只好老實應下。

    皇后這才收起了臉色,舒心地拍了拍陶苓的手,“宮裏頭新來的廚子有道點心做的不錯,一會兒就送來了你嚐嚐?”

    看着重新煥發活力的陶苓,皇后嘴角微揚,眼裏卻帶着幾分愧疚。

    遠處玉梅伏了伏身子,轉身傳膳,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只希望王妃不要太恨娘娘,她也不容易啊。

    夜幕降臨,白天送走了活潑的王妃,椒房殿少了些歡笑,又剩下了寂靜。

    皇后把玩着手上給孩子做的小物件,正笑,聽到隔着老遠就傳過來的通報聲,嘴角微沉。

    “娘娘,皇上來了,”玉梅欠了欠身,上前整理了一下皇后的儀容,剛退下,門就開了。

    “晴秋,我來看你了。”

    皇帝明朗的聲音先至,皇后收好小肚兜小鞋子,轉身溫婉一笑,“見過皇上。”

    旬奕忙扶起行禮的皇后,一路扶着她坐下,似乎很是緊張,一路詢問唸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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