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卻無法確定這樣的憤怒是因爲什麼。
是陸向陽的忤逆,還是別的。
對他來說,南晚意過去的五年人生不過是背調報告中的幾行字。
枯燥,無趣,沒有任何意義。
她不過是他爲父母報仇路上一顆註定要犧牲的棄子,既然如此,他爲什麼要知道一個棄子在這五年都經歷過什麼?
如果他想知道,不過是因爲他的仇人還沒有死絕,他的恨還沒有消減。
他會站在這裏,只是因爲南晚意還不能死,不能這麼輕易的死。
蕭靳寒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眼底的猩紅如潮水般褪去,冰冷重新覆上臉龐,不帶絲毫感情。
眼神落在陸向陽因憤怒而發紅的眼眶,想到他在訂婚典禮上當着衆人說出的話,他心中竟閃過幼稚的惡意。
“離婚手續從沒辦過,南晚意依舊是我的妻子。”
他有意放慢語調,冷沉的聲音在空曠的醫院走廊顯的分外清晰。
“所以,你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在她身邊。”
什麼?
陸向陽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連手背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他看着眼前的蕭靳寒,第一次覺得他如此陌生。
他所敬佩的蕭靳寒,冷靜卻不冷漠,果決卻不決絕,不善言辭但對家人無條件支持,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所有的殘忍和冷酷都留給南晚意,留給原本應該被她呵護備至的妻子。
出手術室的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蕭靳寒眼中的驚惶和脆弱,他以爲他對南晚意至少有丁點的愛意,如果是這樣,他願意退出,他願意成全那個溫和善良的姑娘。
可剛纔聽到蕭靳寒這句話,他才知道他錯了。
蕭靳寒但凡對南晚意有丁點的憐惜,都不會讓她以蕭太太的名義被踐踏侮辱五年。
陸向陽仰頭,單手捂住眼,在這一瞬間做出了決定。
既然如此,就讓南晚意忘記吧,忘記所有因蕭靳寒而產生的初衷,那些乾淨的,奮不顧身的情感再也不用被踩進泥裏踐踏。
“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如果爸媽知道你做的事,只會覺得不齒。”
說完,陸向陽就不再停留,轉身離開。
走廊裏只剩下蕭靳寒一人,他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纔有些腳步虛浮地跌坐在冰冷的長凳上,突然就笑了。
不齒又怎樣?
他原本就是從貧民窟活下來的人,冷血,殘忍,自私。
他原本就沒有任何親人,所有人都不是他的親人,他的親人早就死了。
他從來都是孤身一人。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南家,如果他註定要做地獄的惡鬼,那他就拉着南晚意一起沉淪。
她就算死了,也是他蕭靳寒的人,只能是他蕭靳寒的女人,只能是他蕭靳寒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