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鐘後,蕭靳寒纔像是如夢初醒般,發瘋似地衝過去。
電光火石間,他甚至在想這又是南晚意玩的新花樣,是她精心設計的苦肉計,不過想借此得到他的憐憫。
可當他往下望時,看到的只有從女人海藻般黑髮下蔓延盛開的殷紅色血花,在雜草叢生的髒污地面上緩緩綻放。
他腦子嗡的一聲,周遭的世界變得模糊而黯淡,只剩下那朵越來越刺目的鮮紅,流進他眼裏,刻進他心裏。
夕陽最後一絲餘光終於徹底沉入黑暗,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死寂。
男人的雙腿不知怎麼就軟了,蕭靳寒失神地跪在地上,雙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自欺欺人地想。
那不是南晚意,不是。
他想站起來,卻發現沒有一絲力氣,就連呼吸都極爲艱難。
謝晉也懵了。
看着樓下仰面朝天的女人,眼皮狂跳。
這他媽怎麼和三哥交代!
還有那個殺千刀的死變態呢?不是和南晚意一起掉下去的嗎!
他正抓狂,一聲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他眯着眼一看,只看到一輛僞裝後的重型摩托風馳電掣地從樓下衝了出去。
“艹,追!”
帶不回南晚意,也要找一個背鍋的!
而蘇錦繡望着樓下那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屍體,簡直控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死的好,死的好!
這個賤女人終於死了,蕭太太的位置是她的了!
她倒要看看,以後誰還能和她爭!
成渝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一步,看見跪在地上失神的蕭靳寒,心中嘆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不愛,又怎麼會恨。
他上前想將蕭靳寒扶起來,卻瞧見殷紅的血從男人的嘴角留下。
蕭靳寒的身體整個人毫無預兆地摔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
“蕭總!”
“靳寒!”
*
“南晚意!”
蕭靳寒從噩夢中驚醒,回過神發現自己在醫院,病房內明亮乾淨,空氣裏也沒有冰冷腐敗的氣息。
病房裏的人發現他醒了,立刻走過來,滿臉擔憂。
“小寒,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媽?
看着面前雙眼發紅,滿臉擔憂的陸母,蕭靳寒微怔,緊接着長舒出一口氣。
是夢,原來一切都是夢。
“怎麼了小寒,還是不舒服嗎?醫生,醫生!”
陸母急切的呼喚聲驅散了蕭靳寒心底莫名的恐懼,他朝陸母笑了笑,低啞的嗓音很溫和。
“別擔心,媽,我很好,晚意呢?”
“啊,晚,晚意啊?”陸母眼神閃爍,頓了頓纔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笑:“她現在不還懷着孩子嗎,這醫院裏人多病菌也多,你爸就在家裏幫襯着了,等你好了再回去。”
“你好好休養,別把病氣給帶回去了。”
陸母的話漏洞百出,但蕭靳寒卻破天荒地沒有察覺,甚至還贊同地點頭。
“好。”
沒錯,南晚意現在還有着她的孩子,不能生病。
向來喜歡掌控一切男人甚至都沒問自己爲什麼會在醫院,便在陸母的安撫下重新躺回牀上,疲憊地昏睡過去。
“老陸,怎麼辦啊,這怎麼辦啊?”她抹了把眼淚:“小晚已經死了,就算我們現在騙他留在醫院裏,他總有一天也會發現的。”
“小陽,你是醫生,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陸向陽眼下青黑,雙眼滿是血絲,搖了搖頭。
他是醫生,不是神,他復活不了已死的人,只有時間才能撫平傷痛。
“爸,媽,你們也受驚了,先回病房休息,我再和成祕書商量商量。”
陸母還想說什麼,陸父卻搖搖頭,又說了幾句纔將陸母帶回隔壁病房。
陸向陽腳步虛浮地走回辦公室,想起這三天來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從爸媽來雲市,到爸媽被綁架,再到南晚意被帶走,最後得知南晚意的死訊,這一切都帶着戲劇般的不真實,虛妄地像是夢境。
他呆坐在辦公桌上很久,視線落在錢夾照片欄裏一張用便籤畫下的小獅子上,直到成渝出聲提醒才後知後覺地回神。
“小陸,你還好嗎?”
陸向陽呼出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問成渝。
“綁匪抓到了嗎?”
成渝搖頭:“警局已經發了通緝令,謝氏那邊更是不遺餘力地搜查,但綁匪提前就佈置好了退路,這才能在重重追捕下逃脫,抓到的可能性不大。”
“蘇錦繡呢?”
“已經在警局立了案,但因爲她傷的太重,現在保外就醫,有人看着。”
陸向陽仰頭,溫和平靜的眼中盛滿孤寂,緩緩開口。
“爲什麼呢,成渝?”
“策劃一切的人好好活着,綁架犯罪的人也好好活着,唯有什麼都沒做的她死了。”
成渝無話可說。
或許死亡對南晚意來說纔是解脫,或許這樣纔是對她最好的結局。
“小陸,蕭太太的後事怎麼辦?”
陸向陽看着那張小獅子,眼尾漸漸染上了溼意,最終模糊成一片。
“她不是蕭太太,她是南晚意。”
她困了太久了,早就該自由了。
“那她的遺體……警局那邊的意思是儘快火化。”
“火化吧。”陸向陽緩緩開口:“這應該是她想要的。”
只有這樣,纔算是真正擺脫了蕭靳寒。
成渝也鬆了口氣。
他真擔心陸向陽會留着遺體,蕭靳寒對南晚意執念太深,一旦他知道南晚意真的死了,還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
蕭氏現在腹背受敵,如果再不振作起來,恐怕集團損失難以估量。
更別提謝氏一直虎視眈眈,城北那塊地現在都還懸而未決,指不定就落到謝家手中,對蕭氏又是一個重大打擊。
此時的謝晉聽着手下的彙報,一腳踢翻了面前的茶几。
綁匪沒抓到,南晚意又死了,他謝晉答應的事還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要不是蕭靳寒的情人作妖,不知道哪裏找來的變態,南晚意能死?
“渣男呢?”
“聽說您走後悲傷過度吐血昏迷,現在市人醫住着。”
謝晉冷笑一聲,讓祕書定個花圈,大搖大擺就朝醫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