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豐庭看了會兒俞歡兒,找機會將俞寶兒叫出病房。

    母女倆坐在走廊門口的長椅上,年逾六十的老父親生怕被小女兒看出自己的疲憊,坐得筆直。

    “爸……”

    俞寶兒看着他頭上新添的白髮,心裏一陣生疼。

    臘月二十八那天在霍家見面的時候,爸爸的白頭髮還沒有這麼多,因爲大女兒即將臨產,整個人神采奕奕的。

    可僅僅幾天的功夫,一切都變了。

    俞豐庭不敢看小女兒,目光落在走廊的地磚上。

    “小寶兒啊,答應爸爸一件事好不好?”

    俞寶兒想都不想的點頭,“嗯,您說。”

    他挺直的背似乎終於撐不住壓在肩頭的苦澀,緩緩回到原狀,愈發多了幾分老態,他說:“自從歡兒出事,你哥表現的太平靜了,我擔心他會做出什麼事過激的事。”

    爸爸的話提醒了俞寶兒。

    哥哥的確太平靜了,每天固定來看姐姐和小侄女,絕口不提墨家的事,這不符合大哥的行事作風。

    她記得小時候高年級的男孩子欺負姐姐,他一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學霸把人堵在巷子裏,蒙了麻袋把那人打的臉青鼻腫。

    他要做的事從來不會明晃晃的讓所有人知道,他會等一個絕佳的時機。

    俞寶兒心裏一怔,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掌,她猜測道:“您想讓我,勸哥哥別去找墨家算賬?”

    俞豐庭垂目點頭,吐出一口嘆息,“那天若不是你和霍家二少爺趕過來撞破他們的計劃,等我們見到歡兒的時候恐怕只能看到一具屍體,死的順理成章,甚至連我們都會認爲只是一場意外。”

    “現在事情敗露,墨家到現在也沒給一個說法,就是打定了主意俞家不能把他們怎麼樣,而且你姐現在沒事,就算你哥去鬧,墨家也不會公然承認自己要殺人,多半會看在你的面子上,給俞家一些錢息事寧人。”

    “歡兒的脾氣你知道,她決計不會要墨家的錢,所以,寶兒你去勸勸你哥,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等你姐身體好一些回錦城跟着我們過,一家子人帶着小思凡,日子和以前一樣,平平靜靜的,沒這些腌臢事。”

    他是真的累了。

    “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被人矇蔽同意了這場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是我這個當父親的不稱職。”

    俞寶兒看着頹然傷心的父親,心裏悶悶的只想哭。

    在她的印象裏,爸爸一直是個厚道真誠的人,待人待事溫和有禮,是個寧願自己喫虧也絕不辜負他人的好人。

    也許他並不強勢,可他的待人處事深深影響了他的三個孩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好人,現在卻被作惡多端的墨家欺負成了這個樣子。

    這一刻,俞寶兒心底深處有什麼東西動搖了。

    善良應該分對象,對待壞人,你的善良就是刺向自己的刀。

    她並沒有說一些冠冕堂皇的大話來勸父親鼓起鬥志,她握住爸爸的手輕聲說:“好,我會勸大哥的,爸爸說的對,只要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在一起比什麼都強。”

    俞豐庭會握着小女兒的手,又是一聲嘆息,緩緩點了點頭。

    但意外的是,她找俞元嘉談這件事的時候,他答應的很痛快。

    說:“我知道,以俞家的社會地位去找墨家討說法沒什麼用,所以沒打算去找他們,我只想接歡兒和孩子回家。”

    不僅如此,大哥竟然反過來勸她,“小寶兒你現在到底是霍家的孩子,你如果出面事情就會變成墨家和霍家的事,到時事情如何發展恐怕不是我們能把控的。”

    他摸摸她的小腦袋,“更何況你現在懷着孕,這件事不要管了,而且,這也是你姐的意思。”

    俞寶兒眨巴眨巴眼睛,什麼也沒說。

    墨家人想害死她姐,沒那麼容易息事寧人。

    可大哥的態度,着實有點奇怪。

    天黑了,俞寶兒照顧小思凡喝了奶,陪着姐姐和媽媽吃了晚飯便離開了。

    不過剛出醫院門口,就看到了喬謹川那輛黑色勞斯萊斯靜靜的停在那裏。

    楊重剎住車,似乎在等她的指示。

    俞寶兒咬了咬下脣,“楊大哥停車,我找他有事要談。”

    不過,他們談事情的地點是他們在京市的家。

    AT社區。

    一進屋子,喬謹川便將她抱起來大步往二樓臥室走,呼吸有些粗重。

    俞寶兒被輕柔的放在牀上,就在他想覆身問她的時候,被一雙柔嫩的小手捂住了嘴。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輕靈的望着他,眼底閃過狡黠,“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一瞬,喬謹川黑沉的眼波微動,又極快恢復了神情。

    他眯了眯眼睛,“小乖寶給我親親就告訴你。”

    俞寶兒難得強硬了一次,“不說不給親。”

    喬謹川瞧着她有恃無恐的小模樣,壓根有點癢癢,“寶貝的小屁股很久沒打過了。”

    “老公!跟你說正事呢!”俞寶兒嬌斥道。

    他輕笑一聲,翻身坐在她身邊,長臂一攬,俞寶兒便被捲入他的懷裏。

    在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裏,喬謹川將今天俞元嘉跟他求助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俞寶兒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我就知道大哥不會輕易罷休的。”

    “當然,涉及到俞歡兒和她孩子兩條人命,墨家想欺負人輕輕掩過?想得美。”

    “嗯!”

    一向溫柔嬌娜小姑娘忿忿不平道:“就是,不能讓墨昀和墨家好過!”

    喬謹川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小妻子緊抿的嘴脣上。

    “乖寶想怎麼做?”

    俞寶兒仰着頭看他,“墨家雖然在京市根深蒂固,但是家族旁系太多,勢力分散,二兒子墨曜又是個不成器的繡花枕頭,只要把墨昀拉下馬,墨辰溪年紀也大了,短時間內不會找不到合適的接班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時墨家的旁系就會蠢蠢欲動,根本不需要旁人做什麼。”

    喬謹川似乎很意外,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深情的凝望着她嬌美的小臉。

    “這可不像是我家小乖寶能說出來的話。”

    俞寶兒抿脣一笑,馬上交代,“當然不是我,是媽媽告訴我的。”

    鎮長聽了,頓時輕吁了一口氣,一衆鄉紳也都一個兩個心裏大石頭落地。當即,馬屁不要錢似的競相拍了過來。.七

    “九叔不愧是九叔,就是厲害!”

    “……”

    “九叔就是咱們任家鎮的定海神針啊!”

    “……”

    “九叔不愧是茅山弟子,道法就是高超,我建議……”

    一衆鄉紳拍馬屁的功夫,當真是超凡脫俗,一個兩個,張口就來,好像都不用過腦子。

    “唉……”

    九叔卻是微微嘆息。

    “怎麼,九叔,難道這件事還有什麼隱患不成?”

    鎮長見了,心裏一沉,連忙問道。

    “是啊,九叔,這……該不會還有什麼變故吧?”

    有留心九叔神色的鄉紳,也趕緊追問。

    由不得他們不謹慎。

    這事,終究是關係到他們的身家性命。

    “各位誤會了,這件事解決的很是徹底,只是……貧道沒想到的是,那孽畜竟然屠戮了黃宅上百條性命。

    貧道當面,卻無法拯救,當真是心中有愧。黃百萬父子,也是遭了這孽畜的毒手,貧道同樣是無法拯救。”

    九叔嘆息一聲,面色沉重。

    “諸位,這件事並不能怪我師兄的,人力終究有盡。那爲禍的孽畜,乃是一尊準邪神,這種級別的存在,實力單打獨鬥,甚至比我等修道還要強上一些。

    從他們手中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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