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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時此刻面對自己視若珍寶的女人，他發現自己絲毫沒有辦法。
看到小人兒單薄的站在距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哭，他甚至不敢上去安慰她。
怕什麼呢？
怕被她討厭，怕被她推開，怕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裏流露出厭棄。
最糟糕的情況，被他親手攤在她面前。
俞寶兒擦了下眼淚，吸吸鼻子，甕聲甕氣的說：“你把東西放那兒，我自己來。”
喬謹川默默的點頭，將熱水和純淨水、洗臉巾、洗漱用品一一準備好，甚至沒有忘記給她擠好牙膏。
看着擠好的牙膏，喬謹川怔了怔。
他做這些完全經過大腦，是多年的慣性使然。
俞寶兒也注意到了，抿了抿嘴脣，朝他伸出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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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拒絕。
喬謹川嘴角禁不住的上揚，將電動牙刷遞給她。
刷完牙洗過臉，直起身時棉巾遞了過來，她習慣性的接過，臉擦到一半頓了頓，餘光裏是身邊男人高大的身影。
洗腳用的是摺疊的小桶，水溫微燙，剛好合適。
看到喬謹川蹲下來，俞寶兒出聲道：“我自己來。”
男人的身形緩了半晌，擡起眼，雙眸深沉，含着淺淺的笑。
“不想我碰你？”
他的話把俞寶兒問住了，她望着眼前再熟悉不過的臉，竟然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喬謹川見她的反應，揚了揚脣，一言不發的將手伸進小桶裏，握住她的腳。
他的手掌寬厚溫暖，熱度從腳心傳遍她的身體，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手指的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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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微的水聲在寂靜的夜裏變的異常清晰，皮膚接觸的每一秒，感知神經都比以往要敏銳。
短短的時間裏，俞寶兒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這些畫面像一道道的年輪。
銘刻在名爲婚姻與愛的大樹裏。
喬謹川要洗漱，她先進的帳篷。
小鳴睡的四仰八叉，身上的小被子扯的只蓋到一個角，給他重新蓋好被子，換好睡衣，喬謹川還沒進來。
洗漱需要這麼久嗎？
她躺下來，看着小鳴的小肚子隨着呼吸輕微的起伏，可能做了美夢，小嘴砸吧了幾下，可愛極了。
就這樣過了十幾分鍾，外面已然沒了動靜。
俞寶兒猶豫了一會兒，撐着身子拉開帳篷拉鍊，就見喬謹川雙臂環胸坐在摺疊椅上，雙腳搭着另一把摺疊椅。
也許聽到她這邊的動靜，正朝她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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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寶兒眨眨眼睛，“不進來睡嗎？”
喬謹川跟她對視幾秒，嘴角不易察覺的動了動，起身關掉外面的燈，躬身鑽進帳篷裏。
把睡衣遞給他，俞寶兒小聲囑咐道：“慢一點，別把小鳴吵醒了。”
“嗯。”
他脫掉T恤，露出精壯的上身，俞寶兒垂下眼睛躺了回去。
小鳴睡在他們中間。
若是以前，喬謹川會在孩子睡着後悄悄躺到她身邊，抱着她睡。
而今晚……
俞寶兒在心底嘆了一聲，閉上眼睛。
帳篷裏靜悄悄的，依稀能聽到微弱的蟲鳴。
她的睡眠向來很好，可是這會兒閉着眼睛卻怎麼都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喬謹川告知她真相時，充斥着慚愧的眼睛。
還有那句絕望的“殺了我。”
不知躺了多久，她頹然的睜開眼睛。
帳篷裏有一盞充電小夜燈，光線昏暗而柔和。
她的目光越過小鳴，落在男人的腹部。
他呼吸綿長，身體微微起伏着，顯然已經睡沉了。
這段時間他揹負着如此沉重的祕密，一定很累吧，現在把決定權交給她，他內心是輕鬆還是更加沉重呢？
睡的這麼香，應該是前者吧？
那麼辛苦的就是她了。
憑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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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她心底生出一種奇異的不忿，鬼使神差用腳碰了下他的腿。
喬謹川幾乎是立刻朝她看過來，不明朗的光線下，那雙眼睛清明的不可思議。
她怔了下，“你……沒睡呀？”
喬謹川側過身體，低啞的問道：“睡不着？”
俞寶兒微微點了下頭。
他溫柔的勾了勾脣，“要不要……老公抱你睡？”
杏眸對上他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她熟悉的東西。
喬謹川說：“是我。”
“我”指的是誰，彼此很清楚，他已經沒有了說謊的必要。
俞寶兒抿着嘴脣，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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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謹川再一次準確的猜中了她心中所想。
他低沉的說：“讓我抱，不代表什麼，這是這麼多年來你的睡眠習慣，也是我的習慣。”
在一起十年，雙方早已融進彼此的骨血之中，滲透於所有能夠察覺到和察覺不到的習慣裏，難分彼此。
就像俞寶兒一個眼神，他便能瞬間讀懂。
最終，俞寶兒向“習慣”低頭，重複他的話。
“不代表什麼。”
喬謹川笑了笑，矯健的身軀靈敏的跨過小鳴來到她身邊，長臂溫柔的環住她，她再次被熟悉的溫暖包裹。
枕着他的手臂，眼前是他敞開一個釦子的睡衣領和明顯的喉結。
男人輕緩的呢喃：“睡吧。”
然後，手掌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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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寶兒總說他把她當小孩子寵，這樣拍背哄睡的行爲，似乎正印證了她的說法。
她不是矯情的人，深知自己雖然生氣卻根本捨不得他，也不願離開他，就像她此刻貪戀他的懷抱。
她的對面從來不是喬謹川，而是她自己。
閉上眼睛，她放任自己深陷進她所依戀的氣味之中……
一夜無夢，直到被孩童清脆的笑聲吵醒。
此時帳篷裏只剩下她自己，爬起來拉開拉鍊門，小鳴的笑聲更加明顯。
父子倆還穿着昨夜的睡衣，正蹲在一片野花叢裏摘花，似乎在比誰摘的多。
小鳴既興奮又緊張，時不時會歪頭去看爸爸，然後撅着屁股摘的更加起勁。
喬謹川顯得有條不紊，左手已經摘了一把五顏六色的小野花。
柔和的晨曦灑在他身上，俊挺的輪廓更加溫潤，完全不見他身上凌厲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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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只是個普通的父親，丈夫。
不經意間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