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渺小的感覺，幾度壓迫着她，輾轉難眠。
顧子煜抿了一口楚笑親手做的手衝。入口有柑橘、紅茶的清香，奶油、焦糖、杏仁餘韻回甘，口感乾淨清甜。豆子和技術，皆是上乘。
“我記得你以前喝拿鐵，總喜歡加兩大勺糖漿。”
“年輕的時候喜歡甜的，現在年齡大了，苦的更有層次。”
“你不喝？”
楚笑搖了搖頭，這個時間她要是再喝杯咖啡，必然無法安睡。
“我們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話了。”
顧子煜喝着咖啡，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沒有哪個製片人，會比我更在乎你的作品。”楚笑所說，皆發自肺腑，“過去是我能力不夠，這一次，我會竭盡全力，儘量讓你滿意。”
“我知道。”
“你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樣的才華和天賦，所以這些年，我是真的有下苦功。”
“笨鳥不更應該先飛嗎？”
顧子煜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把話題往死衚衕裏聊。
“你……”楚笑深吸一口氣，盡力讓自己保持平衡的心態，“你這個樣子，就不怕自己孤獨終老嗎？”
“誰不是孤獨地來到這個世界，而後孤獨地離開？”
顧子煜眼神中的落寞孤寂，讓楚笑想到了荒野的孤月。
這一輪月，立在空曠的天地間，沒有半絲溫度。
“是發生了什麼嗎……總覺得你不太對勁。”楚笑小心翼翼地問着，“你可以和我說的。”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顧子煜欲言又止，終究沒有開口，起身往外走，離開前說道，“關於改編有什麼問題，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嗎？”
“說得再具體一些。”
“我們還是朋友嗎？”
“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
楚笑若有所思地看着顧子煜消失在走廊轉角。
形同陌路這四年，確同離別一般。
他是在傷感過去如浮雲一般不復存在，還是在婉轉地表示應珍惜當下？
楚笑這夜在夢中回到大學，那會兒即便被顧子煜和季清林智商碾壓，卻還是樂在其中。
只不過這個夢在過往的青蔥歲月裏，又多了些許貪念。楚笑一早醒來回味時分，面頰通紅。即便是寒冬臘月的冰水，都澆不滅這場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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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笑帶着好消息進了公司，春風得意的模樣，讓她愈顯風情萬種。
孫夕禮遠遠瞧見楚笑，便想好了數落的話語。
“喲，楚製片，這麼開心，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拿下了什麼好項目呢！”
孫夕禮好不容易和無言的主編搭上關係，希望能見無言一面，確碰了一鼻子灰。好在楚笑與無言之間有過節，所以孫夕禮篤定她拿不下《刺殺愛情》。
“確實是有好項目。”
孫夕禮變了臉色，楚笑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在得罪無言後，還有望拿下《刺殺愛情》。難道她退而求其次，瞄上了華語文學盛典其他獲獎的作品？
“說來聽聽？”
“急什麼，一會兒開會不就知道了。”
楚笑不再搭理孫夕禮，回了工位，開始思考如何與上頭彙報與晨曦影業合作開發《刺殺愛情》。
張昊建給人的第一印象成熟穩重，但每次會議，總是備着招地讓下屬當中出醜。他總喜歡給人一錘頭再給顆糖哄一鬨，即便是曹雙紅在張昊建面前，也得收斂往日裏雷厲風行的作風，以保證整個製片組的待開發的項目，不會因爲張昊建的一句話而夭折。
執行製片按照座位順序，報告最近半個月重要的項目進度。楚笑最後一個彙報。她眼光極好，瞧準的項目部部都是高收視，再難啃的骨頭，到了她這兒也都成了軟豆腐。
孫夕禮左思右想了一個上午，都猜不透楚笑的心思，好不容易等到開會，自是豎起耳朵，側耳傾聽。
楚笑簡明扼要地彙報之前在TE播出的劇集情況，而後着重開始彙報下個階段要全力以赴的項目。
“《刺殺愛情》這本小說大家一定都看過，這個項目不論是從人氣還是從內容角度分析，都是極其優質的項目。目前已經和作者本人溝通過了，但因爲晨曦影業更早之前就在接觸作者了，所以這一次，我爭取到的是和晨曦影業合作開發。項目的發行也不需要擔心，TE非常看好《刺殺愛情》……”
“這確實是個非常好的項目，可作爲S級項目開發。”曹爽後當衆認可了楚笑的提案。
在光啓內部，所有項目會按照S級、A級、B級、C級進行劃分，C級爲被否定項目，B級爲待定項目，A級爲優先開發項目，S級則會成爲光啓的重點投入項目。
孫夕禮嫉妒得牙癢癢，怎麼都想不明白，楚笑究竟用了什麼辦法和無言冰釋前嫌。
“只是和晨曦影業一起開發……”孫夕禮開始發揮其卓越的演技，眼神之中流露出極其真誠的擔憂，“晨曦影業做項目一向都是要主控的，我們兩家公司合作，誰聽誰的呢？聽楚笑的意思，是晨曦影業先牽頭的，那我們這樣的後來者，想要爭取更高的投資比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
影視項目，按照投資比例，會有出品方與聯合出品方，
出品方往往也是項目的製片方，負責劇集製作，投資等，擁有項目主控權。
而聯合出品方，則作爲劇集的投資方，也就是所謂的合作方，主要目的爲出資佔股拍攝劇集，等劇集上線之後按照投資佔比享受分紅收益權。聯合出品方一般爲多個，甚至更多。
光啓與晨曦在以往的重點項目中都會爭做主控方來出品項目，兩家公司合作誰做主控方就成了個大問題。
“孫製片不要着急，這個項目是在洽談階段，具體怎麼合作，我們和晨曦影業當然會進行具體商榷。”楚笑保持着端莊的微笑望着孫夕禮，那一副毫無感情的假笑模樣，竟都美成了一幅畫。
只是孫夕禮不好女色，繼續逼問楚笑：“那麼版權歸哪家所有呢？”
這個問題在楚笑的預料範圍內，也是讓她頭疼了一個上午的問題。
兩家公司誰買下影視版權，也意味着誰會成爲出品方。
“孫製片是理解不了我剛剛說的還在商榷嗎？”
確定楚笑沒有實質性與晨曦影業確定合作方式，孫夕禮收起了擔憂的面孔，露出老狐狸般的微笑，直言：“既然連版權都還在商榷，那就是沒有談下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