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總製片，同樣也可以主負責一個項目，張總沒有理由把我負責的項目交給孫夕禮。”
“這是給他的一個交代。”
“我憑業績坐上這個位置，爲什麼要給他一個交代？”楚笑的憤怒是因爲張昊建沒有任何通知就下達的命令，更是擔心這個項目到了孫夕禮手裏，會完全變了風格，她要怎麼向顧子煜交代。
“你成了孫夕禮上級，項目怎麼做，他得聽你的，你何必要急？”
楚笑和孫夕禮不是沒有合作過，孫夕禮做項目只塗效益與收益，他從來不對內容負責，而光啓的KPI同樣也是以項目收益爲最重要的衡量條件。
楚笑沒做過管理層，確實沒想過該怎麼處理一個顯然不會聽話的下屬。
“你的升職報告沒有上流程，隨時都可能有變動，所以不要再和張昊建當面槓，聽明白了沒有？”曹雙紅囑咐道，“現在張總和陳總在裏面談的也是你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內容，職場不分是非對錯，想要坐這個位置，就給我學聰明點。”
“可是……”
“別因爲所謂的正義感和是非觀就頭腦發熱，衝動行事，凡事多動腦子少說話。你是我帶出來的人，即便我離開了光啓，能教你的照樣會教你，做業務和當領導，是兩門本事，好好學着。”曹雙紅指點完畢，進了船艙。
顧子煜靠在另一側，楚笑一進船艙，便看到雙手環抱在胸前的顧子煜。
“被罵了？”
“我還是會找張總申請要主負責《刺殺愛情》。”楚笑倔強地說着，她倒不覺得被領導批評有什麼丟臉，做不好項目，沒有履行承諾纔是丟臉的事情。
“我原本以爲，你聽到張總剛剛說的話會生氣。”楚笑細細打量端詳顧子煜清朗的面龐，“今晚怎麼這麼體貼入微？”
就在昨天，甘柚找過顧子煜解釋了四年前項目的事情，楚笑並不知情。
當時的楚笑人微言輕，焦頭爛額地收拾演員出事丟下的爛攤子。投資方塞進來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新人演員，雖然有了繼續開發的成本，可新人演技不到位，最終效果差強人意。
領導在決策上總是以利益爲目的，楚笑獨排衆議，當時便得罪了張昊建，如果不是曹雙紅立下軍令狀保下楚笑，她也許已經被光啓影業開除。
楚笑爲了能繼續留在劇組裏，先是向張昊建道歉，而後又接受了張昊建安排的工作任務。她樣貌出衆，自然被要求陪張昊建一起出席各類飯局，爲了其他項目的事情，不知喝吐過多少次，每日每夜連軸轉，還因此落下了胃病。
爲了保住項目順利播出，楚笑那段時間就沒有正常睡過，掛水吃藥都成了家常便飯。
顧子煜聽楚笑情緒失控時說過那段日子的不容易，只是當甘柚將來龍去脈說清楚後，他才意識到，楚笑需要他的體諒。
甘柚斬釘截鐵地說沒有人比楚笑更在乎顧子煜的書，因爲沒有人會比她更渴望懂他。
“我和他三觀不合，所以總有碰撞，可他是領導，領導說什麼都是對的，我除了服從，就只有捲鋪蓋走人的選擇。”話語裏盡是嘲諷。
“那爲什麼不走？”
光啓的第一個項目，是楚笑的敗筆，她希望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再爬起來。而張昊建雖然算不上是一個好領導，但好在他只管投資，通常也不會管內容與製作，她在光啓享有一定的製作自由。
“我希望能把《刺殺愛情》做好，就算有一天要離開光啓，也要不留遺憾地走。”
顧子煜看向包廂的方向，低聲道：“那樣的領導，該換了。”
楚笑沒有聽清顧子煜的話，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如果沒事了的話，送我回去？”
楚笑看了一眼船艙內，今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聊《刺殺愛情》的投資比例，但張昊建選擇親自和陳澤希聊，還把他們都支了出來，就像曹雙紅說的一樣，有些事，即便她成爲了總製片，也沒必要知情，更何況現在她只是一個執行製片，沒資格過問。
見楚笑猶豫不決，顧子煜問道：“還有事？”
“你比較重要。”楚笑撥通電話，讓碼頭派快艇過來接人，走之前只和甘柚說了再見，便拿了外套和顧子煜一起離開了。
楚笑望着黃浦江兩岸的夜景，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第一次夜遊黃浦江，坐的是遊輪，那時候她剛剛到光啓實習，對自己的職場道路有着無限憧憬，渴望着有朝一日能離曹雙紅更近一些。
四年左右的時間，她從實習生到執行製片，此刻和總製片只有一步之遙，她內心卻沒有想象中的欣喜，反倒像這一池深不見底的江水，冰涼而彷徨。
“如果，我是說如果，《刺殺愛情》不能像我想象中的那樣出色，你會怪我嗎？然後又是幾個四年，都不願和我有任何交集？”
海風吹拂着楚笑光潔美豔的面龐，她的鼻子凍得發紅，顧子煜望着她，眼神之中的憐惜，在夜幕之中流轉。
“我記得你說他一般不管制作和內容，解決了投資和製作費上的事情，他還會再爲難你嗎？”
“曹總要走了，我如果能成爲新的總製片，決策上的事情我一定會和張昊建起衝突，除了甘柚，我也沒有別人能再幫我一起支撐，多少還是會擔憂，況且……”楚笑嘆了口氣，“總製片這事沒有上流程確定，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數。”
在顧子煜面前，楚笑毫無保留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憂慮，她明明希望能在他面前展現自己蛻變過後盡善盡美的樣子，可爲什麼卻總是一次次出醜。
“不論發生什麼，這一次，我會陪你一起面對。”海風吹亂了楚笑的長髮，顧子煜伸手去整理她的髮絲，指尖碰觸到楚笑冰涼的額頭。
浪花拍打着船身，海風撩動心絃，二人身體失去重心，不受控制地隨着船身搖晃，顧子煜下意識去扶楚笑，冰涼的嘴脣擦過她的面龐。
楚笑側身，望着近在咫尺的顧子煜，渴望吻上去的衝動，似烈火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