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皇帝沒有再給他撥一兵一卒,他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完顏婁室始終堅持一點,那就是兵在精而不在多。
這一點和陸陽很像。
用來作戰的兵馬不需要太多,守城的活,交給普通士兵就行。
婁室手上有一萬女真精銳。
光憑這些人,要打下早已空虛的陝西。
婁室覺得還是輕而易舉。
他命完顏活女下去整軍備戰。
從投降的宋軍中挑選一些能用之人守城。
並留下一千女真兵監督。
自己親自率領兵馬前往潼關。
婁室剛到潼關,便接到前方傳訊。
宋廷任命的陝西宣撫使範致虛調集六路軍馬十餘萬人聚集京兆府,正準備東進,支援開封府。
金軍衆人一聽這個人數,頓時被嚇了一跳。
十幾萬西軍,那是何等戰力。
他們才一萬人,光守城都捉襟見肘。
若是戰敗,後方剛剛投降的宋軍聽到消息肯定會反叛,到時候連後路都要絕了。
完顏婁室立刻召集諸將到帥府商議對策。
衆人七嘴八舌,吵得不可開膠。
完顏活女道:“父帥,宋軍人多勢衆,大舉來攻。
我們還是避其鋒芒,在潼關堅守。
潼關乃天下雄關,我們有精銳近萬。
宋軍無論如何也攻不破此地。
我們便能先立於不敗之地,隨後慢慢找宋軍的破綻。
只要抓住機會,就有贏的可能。”
“不行,潼關雖然堅固,離洛陽卻有些距離。
洛陽城內還有兩萬多剛剛歸附的宋軍。
要是咱們長時間不在洛陽鎮壓,我怕剩下的一千兵馬鎮不住他們。
潼關確實是雄關,所以也不需要太多人駐守。
留下三千精銳足矣。
我們還是返回洛陽爲好。”
“要不要向大帥發信求援,讓他派些援兵過來。
我們人還是太少了。”
“這個主意不錯。
圍困東京也要不了那麼多人手。”
“嘭!”
堂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衆人連忙朝堂上看去。
原來是婁室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大案。
案上的筆架箭筒都被震得跳了起來。
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看看你們的樣子。
也不覺得羞臊!”
衆人見婁室發火,只能低頭聽訓。
“太祖起兵時,咱們纔多少人。
加上週圍歸順的部落,滿打滿算才湊出了兩千五百人來!
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接連戰勝了遼國數千,上萬,甚至十幾萬,幾十萬的大軍。
當初我們哪一次作戰不是以弱勝強,哪一次不是處於兵力的絕對劣勢。
我們輸過嗎?
這幾年順風仗打多了。
硬仗反倒不會打了?”
衆人自覺慚愧。
低頭無言。
“想一想,想一想大金勇士的勇氣。”婁室喝道:“明日全軍整備,出潼關向京兆府進發。
由我親自衝鋒督戰。
只要我不退,誰敢退,小心全家性命!”
“我等誓死追隨將軍。”
範致虛在京兆府歇息了一天。
第二日便集合大軍,準備將兵馬開到潼關之下。
十餘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出城,一路往潼關前開去。
範致虛將兵馬聚集,與熙河帥臣王倚,環慶帥臣王似合兵一處。
兵馬總計十六萬。
範致虛不知兵,竟然讓十幾萬大軍聚集在一路往潼關開去。
十幾萬人連帶後勤隊伍。
一路綿延二十里地。
首先部隊太多,通訊手段低下,前後部隊的通訊要全靠通訊兵,光從隊頭跑到隊尾就要十幾二十分鐘,還有周圍的警戒部隊和前方的斥侯,萬一遇到道路不通、敵人襲擾,這麼長的行軍隊伍根本無法調度。
會很容易被敵人優勢兵力切斷,被分割是戰爭的大忌。
金軍東西兩路大軍各有十萬人。
但金軍不會將這十萬人全部聚集在一處行軍。
每個萬戶之間間隔的距離不遠。
如果遇到伏擊,周圍的友軍可以迅速支援。
斥候探查的範圍也更大。
消息傳遞也方便。
範致虛麾下有一個將軍,名叫李孝忠。
他一眼便看出了範致虛安排的不合理性。
於是便向範致虛提了出來。
“使相,大軍聚集在一處,沒效率也不安全。
不如讓兩位帥臣各自率領麾下人馬分左右翼前行。
再將永興軍兵馬分爲前中後三軍。
每軍兩三萬人。
如此可互爲犄角。
型似杷叉。
軍令傳遞也方便不少。”
範致虛聽了,也覺得李孝忠所言有理,但他偏偏不用。
他早就打探好了。
守衛洛陽的只有金將完顏婁室麾下的一萬金軍。
他又要鎮壓洛陽,又要把守潼關。
能拿出多少兵力來。
最多幾千人罷了。
他幾千人敢來襲擊我十幾萬大軍。
那不是找死。
我一人一口吐沫都淹死他們。
範致虛如此想到。
再說了,李孝忠一個小小的偏將。
竟然敢質疑自己的決定。
簡直是狂妄之極,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就憑這一點,他也不會聽李孝忠的建議。
“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末將告退。”
李孝忠行禮退下。
許久之後,他也沒有看見隊伍的陣型有變化。
這才知道範致虛只是敷衍自己而已。
“哎,希望不會出事。”
劉仲武的兵馬在隊伍最後面。
等他出城的時候,中午都過了。
人多了就會是這種情況。
前面的人已經要安營紮寨了。
後面的人可能還沒出發。
大軍行進速度很慢。
一天只走了十幾裏地。
一共花了好幾天時間,才慢慢來到了華州境內。
華州之下有一個小縣,叫做朝邑,此處往東便是黃河,東南不遠,過了渭水就是潼關。
宋軍一路前來還算是順利。
根本沒有遇到任何金軍阻攔。
唯一的難點就是上面文官對於軍隊運行的阻礙。
武將們要一邊聽上面文官的蠢蛋命令,一邊在這些命令的死角中找破綻。
讓軍隊可以有條不紊的繼續行軍。
不過好歹算是到了朝邑。
用不了多久就能到潼關。
到時候應該能輕鬆不少。
範致虛下令在朝邑縣歇息一夜,第二天再往渭水邊進發。
隨後在渭水邊下寨,再過一天渡河。
衆軍結束了一天疲憊的行軍,好不容易纔休息了下來。
雖然每天走的路都不遠,但大家卻感覺非常疲憊。
這種累,是從內而外的,俗稱心累。
李孝忠睡不着覺。
心跳的很快,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他半夜起牀,披上衣服,出帳來到營中,看向天上的月亮。
今天是月初,一輪新月高掛於空。
晚上冷風呼嘯。
吹動黑雲掩蓋了月亮的真容。
大風呼呼吹過,吹的旗杆上的旗子颯颯作響。
忽地,只聽咔嚓一聲。
旗杆竟然被大風吹斷。
旗杆轟然倒下,旗杆的頭猛地砸進了旁邊的帳篷。
帳篷裏的軍士嚇得慌忙跑出來。
“怎麼回事,金人來了?”
他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旗杆倒了。
“旗杆倒了,肯定是上天預示給咱們,此行危險萬分,讓咱們趕緊回去!”
其他軍士也紛紛點頭。
宋軍中人就沒幾個讀過書,多數人都十分迷信。
出征之前旗杆折斷,更是在軍中流傳已久的不祥之兆。
此事在軍中迅速傳開。
軍心不穩,搞不好要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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