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看着慕青卿，想尋求幫助，結果慕青卿竟然裝作看不見。
慕青卿也確實沒有幫他的義務，於是她繼續翻閱着書籍，看得津津有味。
反正墨橈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又不會傷了她家小糰子，那就由着小糰子發泄情緒吧，否則，憋久了憋出病來，那就麻煩了。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小糰子打累了，才停下手，依舊是不肯給墨橈玉一個好臉色。
“本王當時……”墨橈玉深吸一口氣，腦子裏想了無數種回答，也隨之想到小糰子的反應，於是才如同剛纔兩個下人對自己說話時那樣，小心翼翼的，先是觀察一會兒小糰子的神色，才猶猶豫豫的開口，“是一時鬼迷心竅。”
慕青卿在心中冷哼一聲，根本懶得說話。
小糰子沒聽說過鬼迷心竅這個詞，倒是愣了愣：“什麼意思？”
墨橈玉：“……”
這下可怎麼解釋？
慕青卿在心中大笑，但也不敢表現出來，否則小糰子惱羞成怒，跑來打自己，那可就不好了。
“總之，當年本王，非常後悔。”墨橈玉沒有解釋鬼迷心竅的意思，而是語氣誠懇的道歉，“對不住。”
“你現在說這些話，又能怎麼樣？”小糰子消了些氣，轉過身去，背對着墨橈玉，“孃親本來好好的，卻因爲你受那無妄之災，若不是孃親本事大，只怕早就如同那些人一般，活活餓死了。”
這話說得慕青卿心尖一顫。
活活餓死……是的，沒錯，原主就是這麼死的。原主在邊疆裏，完全不懂生存之法，很快就餓死了。
幸虧自己有點傍身之技，纔沒有在那鬼地方，香消玉損。
“對不住。”墨橈玉仍是這句話，轉過小糰子的身子，想拍一拍小糰子的臉，結果被小糰子一巴掌拍在手上。
然而墨橈玉卻突然有了個念頭。
慕青卿本事大？
慕青卿不是，傍上了藥道人，並且與藥道人生下這個小糰子嗎？怎生的，竟沒聽過小糰子說一句藥道人？
墨橈玉狐疑的看了眼慕青卿，只見慕青卿手裏拿着經書，壓根沒搭理自己，而墨橈玉在細看那書的封皮，竟是寫着《千秋鐸》！
慕青卿跟着藥道人，也學了些本事？墨橈玉眯起眼睛，細細斟酌一番，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但現下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主要得先把小糰子哄高興了。
雖然小糰子並非自己的親生骨肉，但自己只要見了她，便是心生親切，喜歡得很，見她氣成這樣，自然是有些心疼。何況，他是一個道德感強烈的人，小糰子因爲自己的過錯生氣，他若是不哄好，那可不就是，真成她口中的大壞蛋了嗎？
想到大壞蛋這個詞，墨橈玉倒是覺得有幾分好笑。
他身爲王爺，那個昏庸無能的皇帝，指不定怎麼在心中編排自己，也有可能跟後宮的嬪妃們罵過自己。雖然墨橈玉從未聽見過，但卻也可以想象出，那是什麼樣惡毒又令人犯惡心的詞彙。
像小糰子這樣，軟軟糯糯的，帶着童稚的大壞蛋，實在是不痛不癢。
但是卻沉甸甸的，壓得他心口發疼。
“不生氣了，好不好？”墨橈玉只好收回那隻捱了打的手，蹲在小糰子面前，跟她面對面平視着，“爹爹帶你去……”
話說一半，小糰子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一巴掌蓋在墨橈玉嘴上！
“閉嘴！你纔不是我爹爹！”小糰子咆哮道，“你不配當我爹爹！”
本就跪倒在地的一衆婢女們，深深的埋下了頭，只巴不得自己化爲長在地上的一株草，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纔好。
慕青卿心中暗暗一驚，小糰子性情隨她，喜怒哀樂鮮明得很，但是又因爲年歲太小，不懂得控制情緒，更不會知道，要怎麼樣才能正確的面對情緒。
她只知道，墨橈玉這句話讓她不高興了，她就一巴掌堵住墨橈玉的嘴，讓他沒辦法繼續說。
然而墨橈玉畢竟身份高貴，何時受過這種委屈。慕青卿這時無法再裝聾作啞，立馬丟下《千秋鐸》，跑到小糰子身邊，抱着小糰子後退了幾步。
“小糰子，”慕青卿拍了拍小糰子的肩膀，“看着孃親。”
小糰子委屈巴巴的看着慕青卿，像一隻被淋溼的小狗。
“打人對嗎？”慕青卿問，語氣平靜無波，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
她也確實不敢責怪小糰子，畢竟小糰子剛剛知道，墨橈玉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並且這個親生父親，明明，本來可以給自己優渥的生活，本來可以讓自己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公主，但卻把自己送到邊境去受苦。
小糰子哪能不生氣？都已經氣了整整一上午了，茶飯不思的。這個時候若是指責她，只怕是要被她鬧一頓。
“不對，”小糰子看了一眼墨橈玉，然後扁着嘴說，“可是，我不想要他當我爹爹，哪有虐待妻子孩子的爹爹？”
墨橈玉剛剛燃起的怒意，立馬被小糰子的一句話，衝得乾乾淨淨。
是啊，哪有虐待妻子孩子的爹爹？
不對，小糰子這是什麼意思？自己是她爹？
那慕青卿是……墨橈玉的目光落在了那本《千秋鐸》上。
五年前的慕青卿，根本就對醫術一竅不通，更別說看那些醫學經書了，所以，她在邊境想要活下去，完完全全是一件難事。
而藥道人，又憑什麼無緣無故，收留一個女子呢？自然是有利可圖。
這其中關係，墨橈玉怎麼也想不通。
藥道人能養着慕青卿，能養着小糰子，那他們三人的關係一定是不同尋常，況且慕青卿現在懂醫術，看醫學經書，也很有可能，是藥道人傳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