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聞夷歌安排過來的姑娘一直跟着他，距離不超過五步，盡心盡力的當“眼睛”。
“還要跟進來是嗎？”葉逢舟想要關門，卻在關到一半時因她卡在門口而停下。
聞夷歌介紹過一次，姑娘姓司，叫司虔。
“我……葉長老，到飯點了，請去餐廳。”
“我換件衣服。”
司虔還是拽着門框不肯撒開：“請去餐廳。”
她不依不饒，葉逢舟知道是逃不開監視了。
“知道了。”他應着，往餐廳方向走去。
“監視我聞夷歌給了你多少好處，修爲？金錢？還是僅僅只讓你活着？”葉逢舟停下，擋在她面前，“又或者說只是你的個人想法，想靠監視我來討好聞夷歌。”
“我重申一遍，沒有必要。我與他現在是盟友，整個修真界都知道我叛逃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當我是什麼？”
司虔這幾天當的是全自動人形攝像頭，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那種，連攝像頭都有幾個死角，她卻時時刻刻盯着，葉逢舟甚至都懷疑這人是不是假的。
“司虔，你過來。”聞夷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招招手把司虔叫了過去，黑紗微微晃動卻不露出一丁點皮膚，“不必這麼做，逢舟喜歡自由，你這樣困着只能讓他難受，想要長久的合作關係需要相互信任。”
葉逢舟一直在沉默，直到感到腳下震動，響起巨大的水聲，噼裏啪啦的砸着玻璃。
他猛轉頭，只見湖中出了一個龐然大物，雙頭雙尾——雙頭蛟龍！
東海的怪神怎麼會跑到這裏來？
這個湖裏，巫生門的湖……聞夷歌養的？
“真奇怪，沒人靠近岸邊的話怪神不會出來竟然有人的動作這麼快。”聞夷歌哎呀呀的嘆了口氣，靠近窗子，“想不到怪神離開東海還會有如此英姿，我以爲會弱勢不少呢。”
果然是他養的，不過也對，他能養出一隻強到怪異的孿食獸，爲什麼不能圈養一隻東海的怪神。
葉逢舟長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不知什麼時候脈搏的速度快的出奇：“餓了，先去喫飯。”
“哦，請。”聞夷歌后退一步行了個禮。
。
葉逢舟在巫生門的這段時間被照顧的無微不至不是說說而已，連一頓午餐都豐盛至極。
長桌上擺了幾十個盤子，爲了照顧他的口味大部分是淮揚菜和浙菜。
他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拿筷子的手微顫。
湖中的怪神還在扭動，湖水彷彿有了浪潮，一波接一波的打在牆上。
手不止顫，還有些僵硬。
他感到冷。
他的筷子沒有伸向任何一道菜，只夾了一小塊米飯放入口中。
……嚼不動。
不是因爲米硬，米是從遠處引過來的，籽粒飽滿，口感極佳，之所以咬不動是因爲他沒有力氣。
整個人虛晃的要命，連坐着的姿勢都是硬撐着，口腔裏甚至出現血的味道。
他緊抿着脣不讓血色露出忍着不適強行嚼了幾下，將飯粒和血腥一起嚥下去。
沒有氣還是太難了，身體喫不消。
“身體不舒服？”聞夷歌好像察覺到他不對勁，站起身走過來。
葉逢舟搖頭。
嘴裏現在還有血，不能說話。力氣好像比剛纔多了些，身上也沒那麼疼，好像成功了。
葉逢舟力氣還沒完全恢復，只比剛纔稍好些，臉色蒼白的好像剛從棺材裏爬出來。
“你下了毒？”聞夷歌感到身上有些不適，心生惱怒，擡手卡住他的脖子。
這兩人現在都是蒼白的，此時碰到一起說不上誰更像棺材裏的。
可他又撒開了手，因爲他自己也感到了窒息感。
“這裏是巫生門。”葉逢舟咧開嘴笑了，血液順着嘴角流下，襯的蒼白更蒼，晃亂耳墜上的鮮紅。
“毒宗，萬毒之鄉，聞夷歌，你太自信了，總以爲自己能逆天改命能當世界中心，哪怕你不那麼自命不凡一點我都沒有機會下手。”
他和聞夷歌的仇一兩句說不完，這牽扯了百年，兩代人，他們之間早就隔了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是什麼毒。”看不到聞夷歌的臉，但應該比外面那層黑紗白不了多少。
“不是毒，是蠱。”鮮血一道道順着脣縫流下去，“別想着解蠱也別想着殺了我。”
他伸手指着自己：“母蠱在我這，我死了你會給我陪葬。”
剛纔他一直在壓制母蠱的力量，母蠱太烈，他這個沒有氣存在的殼子想壓制下來幾乎要了半條命。
受的罪夠多，但效用是最好的，只要蠱下成功就無法拔除，除非他們之間死一個，當然母蠱死了子蠱也會隨之死亡，子蠱死而母蠱能繼續存活，沒有比這更實惠的買賣了。
“怎麼，恨我嗎，想殺了我嗎？但是你下不了手，你不想陪我去死，你還要完成你的偉大計劃，還要廢門派立個人，你捨不得。”葉逢舟說着有淺淡的暗紅紋路爬到臉上，是蠱的標誌，已經完全融合了。
這些話是他故意刺激聞夷歌的，他把聞夷歌的偉大構想放在明面上，讓他情緒激動卻因顧忌生命無法傷害自己。
生命暫時受不到威脅，但不知道能撐多久，這種蠱雖說沒有解法但他無法保證聞夷歌能不能找到其他解決方法。
畢竟，集大成者無所不能。
正想着，湖中的雙頭蛟龍似乎停了下來，因爲浪潮拍打牆壁的聲音結束了。
蛟龍巨大的身軀先是停頓，接着猛地倒入湖中，砸地聲，水花聲轟然響起，震耳欲聾，半湖的水飛向天跡又撒下來，像一場傾盆大雨，酣暢而淋漓，只可惜充滿血腥。
這隻怪神……葉逢舟一下子反應過來。
雙頭蛟龍使用東海靈氣稱霸一方，雙方互有羈絆，但從東海出來後就不一樣了。
海和湖沒什麼可比性，怪神到湖裏來是受委屈，沒有氣養着根本沒辦法活動，這段時間一直是聞夷歌在養，但他中了蠱，受子母蠱影響怪神的氣的供給者變成了母蠱擁有者，對，就是葉逢舟這個有着集大成殼子的小廢物。
怪神也挺慘的，但是……葉逢舟看着自己的手張了又合，他現在真的這麼菜嗎，一秒都撐不住。
“我很欣賞你。”聞夷歌情緒平復下來，“百年前我就看你天賦異稟，未來能成大事，其實你和慕南差不多，但你身上更有反叛修仙界的味道，我多次去找你，可實在難以想象你這種喜歡自由不服管教的人會強抓着靜林山不放。我以爲現在的你醒悟了，原來還是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