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璇說不上來。
但是當她看着紅着眼睛,拼了命往這邊跑來的姜紳,又彷彿感覺到了剜心的疼痛。
這個人真傻呀,自己剛剛已經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他還會爲自己流淚,真是太傻了…
孫一璇最後看了姜紳一眼,闔上了眼,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從高空急速下墜。
“孫師妹!”
姜紳接住了墜落的孫一璇,她已經沒了呼吸,安靜地躺在姜紳的懷裏,面容恬靜,乖巧的模樣讓姜紳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姜紳淚如雨下。
這邊,急弛的飛箭繼續追擊,周姓修士也感覺到了後面窮追不捨的危機,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他以手爲刃將自己的左臂斬下,沒有顧及鮮血噴濺的傷口,直接掐訣打在了他的斷肢上,斷肢上的血肉如同乾柴被點燃一樣,開始無火自燃。
“給我爆!”
周姓修士吼完之後,那已經被火焰包裹的殘肢突然爆裂,血肉橫飛,爆炸所產生的氣浪正好將飛箭擋住。
而周姓修士趁此機會逃脫掉了飛箭的追擊,很快就消失在雲端的盡頭。
宋蕪持着弒神弓追上來時,只能看見在空中炸開的血肉組成的煙花,周姓修士早已不見人影。
被他跑掉了。
宋蕪也沒再追,那人用了禁術已經元氣大傷,自己再追下去,說不定逼得他狗急跳牆那就划不來了。
更何況…
宋蕪將目光落在一臉呆滯的金銳身上,這還有個更重要的人沒解決呢。
原本打在一起的兩波人,早就在剛剛孫一璇和另外一人身亡時停止了爭鬥。
現在看見他們以爲已經死亡的宋蕪真的追了上來,還逼得金丹修士不得不斷臂逃跑,雙腿彷彿灌了鉛似動彈不得。
“宋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鳳四看見精神不錯的宋蕪,喜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再看着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金家人,恨不得仰天長嘯來表示他的激動。
什麼叫風水輪流轉,這不就是了。
而金家人則是如喪考妣,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現在是跑路爲妙,還是應該怎麼做。
最後所有人都將視線對準金銳,是打是跑,少爺你說句話呀。
金銳什麼都不想說,身子抖如篩糠,細密的汗珠爭先恐後的從頭上滲出,早沒了剛剛的意氣風發。
怎麼可能呢?四個金丹修士難道都不能解決一個築基後期,哦不,現在是金丹初期的宋蕪。
想到宋蕪的身份,金銳手中的劍都快握不住了,現在不僅沒解決掉宋蕪,反而讓她更強大了。
金銳心裏苦啊。
特別是對上宋蕪那雙古井無波的雙眸,他已經想象到自己的死法了。
“宋,宋道友…”
金銳磕磕巴巴地叫了宋蕪一聲,就驚恐地發現宋蕪直接將她手上的弓舉起,然後瞄準了他。
金銳現在總算知道爲什麼周姓修士會被宋蕪追得倉惶逃跑,因爲當宋蕪的弓對準他時,洶涌的殺意將他緊緊裹住,迫使他的呼吸都困難了。
然而他此刻卻動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宋蕪將弓拉至滿月狀。
我,我錯了,放過我!
金銳的臉上滿是哀求之色,若是能逃過一劫,他一定,一定不會再去招惹宋蕪。
金銳長得勉強稱得上一表人才,所以哪怕現在做出示弱的表情,也不會讓人覺得醜陋,感情充沛一點的人,說不定還會生出幾分同情。
宋蕪卻沒有受到他的影響,金銳此地伏擊她還準備痛下殺手,已經將她惹怒,兩人現在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敵,宋蕪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宋蕪可不想因爲一時的心軟,從而放過一個大敵,有些錯誤犯一次就好,她已經受到足夠多的教訓了。
金銳出手狠辣,死不足惜。
所以宋蕪不緊不慢地鬆開了拉緊弓弦的手,無形箭支離弦而出,目標直指金銳的眉心。
又是讓人恐懼的音爆聲響起,連空氣都泛起了淡淡的漣漪。
在金銳眼裏,宋蕪的一舉一動都像是慢動作。
他的心神被宋蕪牢牢牽引,看見宋蕪慢慢鬆開拉弦的那隻手,他好像聽見了弓弦因拉到極致而發出的脆響。
他也會像那個孫一璇一樣被射出個窟窿,然後死在這裏嗎?
金銳絕望了,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
“小友,箭下留情。”
一道蒼老的男聲在空中炸響,緊接着一股淡金色的氣流將金銳捲起,躲過了這致命一箭。
宋蕪原本保持着的淡漠神色被打破,眉頭高挑,眼角流露出了一絲不快。
這金銳看來是殺不了了。
金銳原本都已經想好了自己肯定會死在這裏,沒想到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臉上浮現出狂喜的神色,大叫道:“老祖!”
金家人也露出了劫後餘生的喜悅,顯然也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一個鼻若鷹鉤,臉上滿是溝壑的金袍老者緩緩顯出身形。
他的身材枯瘦,但卻給人種高山仰止的敬畏道,雙眼也不像一般老者一樣渾濁,而是帶着鋒芒,讓人不敢直視。
“金家老祖?”
宋蕪感受到對面老者身上帶來的壓迫感,出言問道。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這老頭出現的時機也太巧了,是一直在旁觀望,還是正巧趕上了。
一直潛在暗處的金鈴見到老祖出現,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幸好趕上了。
宋蕪剛剛拉弓的時候,她的心臟都快從胸腔中蹦出來了。
金銳帶着其他人出去攔截宋蕪時,金鈴並沒有出去,而是不知出於什麼考量一直潛藏在原處。
就算是後來那巨大的爆炸發生,她也沒有出去,當時所有人都以爲宋蕪已經遭遇不測了,但金鈴卻總覺得宋蕪不會死得這麼容易。
果然,當宋蕪再次出現時,她反而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她看見宋蕪在追殺周姓修士時,就直接掐碎了向老祖求救的玉符。
幸好她動作夠快,也幸好金家離這裏不遠,正好救下了她的倒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