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叛了我…”
水溫書低着頭喃喃自語。
他的聲音很輕，然而依然鑽入了宋蕪的耳朵裏。
背叛？
電光火石間，宋蕪想起了那輛向着山下疾馳的馬車，心中恍然。
原來那輛馬車並不是去通風報信的，而是逃命的。
宋蕪輕笑一聲：“你的反噬來了。”
水溫書渾身一顫，猛地擡起頭，直勾勾的看着宋蕪，神情逐漸癲狂。
“哈哈哈哈，畜生就是畜生，即使我再給予他多少東西，他都會反咬一口，這一次是我大意了。”
水溫書是真的沒有想到流雲居然會背叛自己。
是他將流雲從貧民窟撿回來的，也是他將流雲捧成了雲國萬人之上的國師。
即使一個月後，他就會親手了結流雲，可流雲這些年不也享受到了他帶來的福澤嗎。
他讓流雲過上他夢寐以求的生活，他怎麼敢背叛自己。
感受着體內正在瘋狂衝撞的靈力，水溫書的氣息也在逐漸狂躁。
他之前將雲霧之巔的所有事務都交給流雲處理，就是篤定流雲就算有什麼歹念，也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傷害。
畢竟凡間的毒藥或是什麼神兵利器，都不能對他造成一點損傷。
可水溫書萬萬沒想到的是，流雲居然從雲女身上下手。
他修煉的功法特殊，必須需要最精純的先天之氣。
每一個雲女都是他精挑細選，悉心改造，最適合與霧靈力合爲雲夢珠的純淨載體。
剛剛他吸收的雲夢珠里居然潛藏着一絲濁氣，因爲太過細微，所以並沒有被他發覺，直到現在他不停運轉靈力，這才突然爆發。
被養在身邊的狗給咬了一口，這樣的感覺讓水溫書再也不能保持從容。
更令他擔心的是，這點濁氣若是不及時排出去，會對他的修煉造成很大的影響，原本的一月之期，將會變得遙遙無期。
所以現在他要儘快找個地方，將體內的濁氣排出去，在這之前他要做的就是殺了這個體修。
“你給我去死！”
水溫書的臉上突然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線，他的身後也多出了一抹金色的光暈。
在金光的照射下，水溫書身上的戾氣被化解，取而代之的是莊嚴寶相，讓人不敢褻瀆。
“信仰之力！你居然修了信仰之力！”
宋蕪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
一個以凡人爲載體，修煉魔功的邪修，居然修成了信仰之力，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宋蕪以前也見過修信仰之力的人，可那些人全都是德高望重，品德高尚的前輩。
他們悲天憫人，心存衆生，廣結善緣，是雲夢界最受人尊崇之人。
與眼前這個人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她看着在道德金光下恍若仙人的水溫書，突然想起了她在上京城中看到的，那些虔誠跪拜的百姓。
水溫書利用國師的身份，在他們心目中樹立起了救世之主的模樣。
畢竟水溫書確實有在守護雲國，庇佑雲國，避免雲國遭遇災害。
所以不明真相的百姓就將他當做了守護神，虔心供養，將自己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他。
宋蕪突然覺得荒謬。
眼前這個人一邊在保護雲國的百姓，一邊又在以雲國的百姓當做修煉捷徑，行着羅剎之事。
他現在這幅模樣看起來是救苦救難的守護神，可另一面卻是面容可怖的勾魂厲鬼。
一善一惡，皆是他。
宋蕪心中有了明悟，即使她不出手，這個人也絕對不會得償所願，因爲從一開始他就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他道：“你在可憐我？”
“是。”
宋蕪抹掉睫毛處掛着的水珠，點了點頭。
她可憐他。
水溫書輕聲道：“你居然可憐我，你不如可憐一下，即將死在我手裏的自己吧。”
水溫書覺得宋蕪的表情太過刺目，心中殺機更盛。
然而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身上散發的依然是想讓人折服的金光。
“功德印！”
水溫書雙手合十，一股金光從他手掌的縫隙透出。
原本陰冷的山巔，瞬間多了一股暖意。
水溫書右手一翻，一個金色手印驀地向宋蕪按去。
金色手印與水溫書的手掌同大，然而它揮過來的時候，整片空間都在顫抖，像是承載不了它的威能。
宋蕪只覺自己身體一沉，蓬勃的戰意也在逐漸消退。
宋蕪狠咬舌尖，逼自己從那種消極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右手將裝着雲夢珠的袋子解了下來，然後一股腦將雲夢珠塞進了嘴裏。
冰涼的雲夢珠在進入嘴中的剎那間，就化作一團冰涼的靈氣沒入了宋蕪的體內。
然而宋蕪現在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渾身都是漏洞的容器，那些靈力在進入她身體後，迅速又從她的毛孔向外排出。
唯有在靈氣中藏着的一點先天之氣留了下來，與她的肉體融爲一體。
而就在這時，功德印帶着驚天威能拍至宋蕪身前。
原本讓人如沐春風的金光，來到宋蕪面前時，變得危險而又鋒利。
宋蕪擡起雙臂，擋在胸前，接下了這一掌。
砰！
宋蕪的身體瞬間飛了出去，鮮血狂灑。
等她摔落到地面時，她的手臂處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身體蜷縮，雙目都有些黯淡。
就在這時，一抹金光突然從她體內穿透而出，她臉色一紅，再次吐出大口鮮血。
緊接着，第二道金光，第三道金光…數道金光，從她的身體冒了出來，讓她瞬間被金光包裹住，連身形都看不清楚。
遠處，水溫書看着這一幕，眉頭微皺。
他這是第一次動用信仰之力與人交手，所以並不太清楚宋蕪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想來應該是處在生不如死的狀態吧。
畢竟，連他自己都被功德印的威能震住了。
最開始，他來到雲國發現了雲霧之巔，爲了不引起任何人注意而將雲霧之巔佔據，他選擇當一個凡人國的國師。
至於求雨，還有替雲國消災，那都是他順手而之。
後來，他才發現他的住所的那尊雕像上突然沾染了一抹信仰之力。
那尊雕像是他擔任國師第十年後，由雲國的工匠及全國之力爲他打造的。
他將寢宮搬到雲霧之巔，就將那尊雕像也一併帶來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也就是從此之後，他纔開始修行信仰之力。
若不是與宋蕪對戰，他沒有發現這信仰之力的神通居然如此驚人。
他心中甚至隱隱生出一道想法，光靠這信仰之力，他恐怕都能同輩中的佼佼者。
不過很快他就清醒過來，用信仰之力他都如此厲害，那再加上他修煉的神通，到時候他說不定還能越級挑戰，更是無人能出其右。
這讓他越發篤定他所選的道路是正確的。
他將目光投向被金光包裹住的宋蕪，解決了她，就去排除濁氣。
他帶着耀目的信仰金光，緩緩向宋蕪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