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如何攻略低嶺之花 >鬼麪人(二)
    兩人御劍而起,雲霧從腳下劃開,杏陵變成一塊小小的方盒,躺在羣山的懷抱中。就算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城鎮盡頭那棵古木也依舊矚目,像是浩渺大地上的一顆漆黑寶石,一枚神祕鎖釦。

    兩人踩着劍繞了幾圈,並沒有什麼收穫,沈蘊看向前方的神木,“舒喻說江子鯉是在那個方向失蹤的。要不先去那邊轉轉?”

    路彌遠答了一聲好,腳下卻沒動,沈蘊問道:“怎麼了?”

    “我在看地震的痕跡。”路彌遠道。

    “嗯?”

    “杏陵城下有靈源,而只有風水聚氣才能形成的靈源。”路彌遠指了指腳下,示意道,“去年地龍翻身後,山崖、道路、河流,全部都因爲地震出現了斷層或是截流。”

    “這裏的風水因此改變了。”沈蘊會意接道。

    路彌遠點頭:“其實我這兩天一直在思考舒前輩講的那個杏陵傳說。”

    “天崩地裂時附近只有杏陵無恙的那個傳說嗎?”

    “對。我覺得……有點違和。”路彌遠蹙眉,“課本里說,天崩地裂的原因是地面大量鬼隙涌出,破壞了靈源,纔會使地面上一切生靈出現異變。按理說杏陵的靈氣這麼充沛,應該是第一個陷落的地方,但當年四周都成了鬼蜮,它依舊生機勃勃,我在猜……”

    路彌遠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想,而是拉着沈蘊的袖子,帶着他換了個方向,重新俯瞰,“師叔,你覺不覺得從這個角度看杏陵城……有點眼熟?”

    沈蘊半眯起眼順着方向看去,將那些干擾判斷的裂縫,村落,樹林全部排除,再把山巒,河流看做是天神筆下的墨點與勾畫,最後構成的圖案,正好是一個鎮印的符文。

    “這不是……九峯大陣嗎?!”他驚訝出聲。

    難道二十七年前師尊爲杏陵設了隔絕鬼氣的大陣?

    “不對,不可能。”沈蘊馬上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想,“二十七年前,丹成宗門都還沒建立,師尊那會應該連二十歲都不到……而且這個陣術明顯非常純熟,從陣型來看,好像也和師尊的風格不太一樣……”

    ——司君齊當年爲設九峯大陣,將三條河流改了道,甚至生生夷平了一座山頭;杏陵大陣的陣型則依其原本的地勢而設,顯得更爲和緩,若不是路彌遠剛剛仔細觀察,幾乎發現不了有靈陣設立的痕跡。

    “師叔是想說,神州中會大陣的可能不止掌教一人?”路彌遠輕聲道。

    沈蘊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心中原本紛亂的思路逐漸有了頭緒,他俯瞰神州,低聲總結道:“杏陵原本是靈源之地,那棵神樹就是靈脈源頭,有某個高人發現後爲了防止靈源被鬼氣侵擾,所以爲它設下了大陣保護,故而在天崩地裂時,四方淪陷,只有杏陵無恙。”

    他擡手,虛虛描摹着地裂的痕跡,心中愈發雪亮,“但是一年前的地龍翻身,導致地勢更變——陣法被破壞了。”

    “聚攏的靈氣開始逸散,所以城裏常開不敗的杏花纔會枯萎。”路彌遠道,“如果放着不管的話會怎麼樣?”

    “從神木的狀況來看,估計要不了多久這個靈源就會枯竭,”終於釐清了一切,知曉城中異變不過是天威震怒造成,沈蘊嘆了口氣,“等回客棧給師尊傳個信,看他老人家有沒有辦法來一趟補救一下吧。”

    前方藍煙沖天,是崔興言的信號發來了。

    在沈路尋找大陣痕跡時,崔興言三人在樹林裏的搜查也終於有了收穫。

    “看。”崔興言朝趕來的兩人亮了亮手裏的收穫。是一截灰色的布。

    “是被利器削下來的。”沈蘊道。

    “是昨天那三個怪人的斗篷。”路彌遠道。

    “可以啊你們倆,就掃了一眼全看出來了,”崔興言挑高了尾音驚訝道,“彌遠記性居然這麼好?”

    路彌遠只笑了笑。

    舒喻聽了後愈發不安:“三個怪人?……意思是少主和三個怪人打起來了嗎?”

    “看樣子是的。”沈蘊瞥了一眼附近,確實有不少打鬥的痕跡,“還有其他發現嗎?”

    “我用小陶給我的那些小玩意試了試,沒法追跡,”崔興言道,“這人很謹慎,把氣息行跡都隱匿了。”

    “包括江同修的?”

    “嗯。”舒喻道,“我們也用少主的貼身物件試了試,沒有反應。”

    “你們呢,從上面看出什麼了嗎?”

    “沒找到江同修,倒是有了其他的發現……”沈蘊將剛纔的推測以及和卞師傅的會面經過一一說了,“現在看來,這個樹娘廟的縱火人很有可能就是和江同修起了衝突的這三個怪人,卞師傅卻一口咬定縱火人是好人,讓我很是在意。”

    “再回去問問?”

    “問肯定要問,找也得找。”沈蘊沉吟,“再過幾個時辰社集就要開始,到時候民衆傾巢而出,勢必更難尋覓,要不我……”

    他話未說完,聲音忽然滯住。

    崔興言問道:“怎麼了?”

    沈蘊和路彌遠對視一眼,兩人立刻同時飛劍往城內趕去,只留了沈蘊回答的尾音逸散在空氣中:“……破了!”

    “破了?什麼破了?”崔興言還一頭霧水,見林林也急吼吼地拔劍要追,他只好也忙不迭地跟上。然而同春的劍速實在太快,崔興言好不容易在城門口追上了鍾秀林,卻沒能抓到沈蘊的尾巴。

    崔興言戳了一下鍾秀林的後脊:“你這麼急幹嘛?”

    “我怎麼不急?這下又找不着沈哥了!”鍾秀林直跳腳。

    或許是師叔侄之間的那股不容外人插足的默契,又或者是因爲沈蘊對路彌遠完全不設防,明明路彌遠看起來正常無比,遠比天賢庭裏那幫追着沈蘊的同修們要規矩得多,但鍾秀林就是覺得所有在沈蘊那兒排隊的人加起來,都沒有一個路彌遠給他帶來的危機感要強烈。

    少年磨着牙恨恨,“不是說白浮劍限速的嗎,他怎麼能飛那麼快?我懷疑他肯定在劍上動了什麼手腳,等回了天賢庭我就要告訴羲夫人!”

    崔興言翻了個白眼:“得了得了,我可提醒你,你的沈哥最討厭打小報告的人了。”

    鍾秀林鼓着腮幫子沒了話。舒喻落在他們後面一截,這會才趕到兩人跟前,他看着鍾秀林一臉怒色,正要開口,眼角的餘光處兀地有一抹異色飄過:“哎崔同修你看,那個人身上是不是……”

    在他的視線裏,地面上有兩個身影正往城外趕去,而他們身上的斗篷顏色,正和崔興言手中的布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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