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如何攻略低嶺之花 >昔年芳(六)
    沈蘊伸手接了過來,纔要道謝,宮夢錦又將另一個長匣禮盒也遞了過來:“還有這個,也是你的東西。”

    “不會又是什麼天賢庭福利吧?”

    “沈同修看了就知道了。”

    沈蘊狐疑地接過長匣。他撕開封條掀起鎖釦,打開之後眼前霍然一亮。

    裏面赫然是一柄長劍,劍柄平直流暢,劍首處原本刻着劍名,但好像被什麼給劃掉了。雖然劍鞘古樸殊無花紋,也並未出鞘現出鋒刃,但沈蘊只粗略一瞥,便感覺一股凜冽煞氣透過劍鞘直直襲來。

    劍身上還放着一封短箋,字跡信手風流——遙祝沈仙師誕辰,薄禮一劍,還請笑納。旅丘人。

    龍王萩律?他怎麼知道我的生日?沈蘊愈發疑惑:“這個怎麼送來的?”

    宮夢錦搖頭:“我也不知,守庭收到這匣子後讓我順路帶來的而已……是你師尊給你的壽禮嗎?”

    “呃不是……是庭外認識的一個朋友。”沈蘊直覺自己要是回答的話恐怕宮禮範還得有好一番追問,他只得模棱兩可地笑了笑,轉而問道,“對了,徐前輩那邊怎麼樣了?”

    唯一的倖存者徐旌被救回來後便被安頓在庭內的藥廬,由岐素老先生負責醫治他的重傷,宮夢錦則一直在嘗試將他混亂的意識重新梳理——於情於理,她都希望徐旌能好起來,何況若徐旌能清醒的話,也能獲得更多關於當日的訊息。

    “說好也好,說不太好也確實不好。”宮夢錦嘆了口氣,“徐同修的身體應該無大礙了,斷了的骨頭都已接上,內臟也用丹藥調着,只要繼續靜養就行。只是他神智還是顛顛癡癡,靈識混亂得無從整理,我能做的也只有呼喚和引導,能不能從迷霧中走出來,只能看他自己。”她說到這裏時停了停,“倒是岐老在救治時發現了一件怪事。”

    “什麼事?”

    “從鬼隙出來時他傷勢十分嚴重,渾身血肉模糊的,當時也沒仔細看他到底是受了什麼傷,等岐老之後爲他濯體後,卻發現他身上的許多傷,都是利刃所傷。”宮夢錦道,“而且,是劍傷。”

    “劍傷?”沈蘊一愣。

    從梟眼的記錄來看,在那四個鬼化的穹鸞弟子噴出黑霧後,所有人立刻被鬼氣裹挾着墜入了鬼隙。也就是說,徐旌的傷是落下之後纔有的。

    一般來說,若凡人牲畜誤入鬼隙,往往會在毫無知覺中就成爲這團混沌的食物,成爲它的一部分;而修士因爲體內有靈氣護脈,鬼氣想要污染並不容易,就算落入,一般也能脫身,所以他這一行十六人幾乎全軍覆沒才叫庭內如此震撼。

    他們在鬼隙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十六人裏還有哪些用劍?”沈蘊問道。

    “還有兩位劍修,我記得修爲都在徐同修之下。”宮夢錦知道沈蘊的言下之意,“你是想說他們落入鬼隙之後被幻覺所迷,自相殘殺?”

    “我只能想到這一種解釋。”沈蘊聳肩,“說起來你師尊呢,和那個什麼十二兇獸鬥法鬥得怎麼樣了?”

    提到織夢夫人,宮夢錦不禁有些泄氣:“守庭派了兩批人去看過,他們沒法接近,那裏幻境太多,一層套着一層,好在這樣一來,鬼氣的確不再往外逸散了。可我還是……”她一邊說着一邊抓緊了袖子上的披帛,“我還是覺得師尊這次獨對伯奇的決定並不太理智,她太不信任天賢庭……太逞強了。”

    沈蘊見對方表情糾結,勸道:“逞強歸逞強,反正現在她已經跟那玩意鬥起來了,你再多擔心也沒用,”他揚了揚眉角,“宮同修倒不如謹遵進益庭訓多修煉修煉,爭取等織夢夫人出來的時候嚇她一跳。”

    “修煉哪有沈同修說的這麼容易……”宮夢錦搖了搖頭,也明白自己不過是自尋煩惱,抿嘴笑道,“而且我下半年有更重要的事想做。”

    “嗯?”

    “我前些日子去祝桃先生房間整理遺物時,發現了幾本先生往年的筆記,裏面都是她對幻術的各種心得體會。”宮夢錦輕聲道,“雖然先生總說自己這麼多年修爲低微一事無成,而我看她的筆記,只覺得想法奇崛,咒術框架也巧妙,遠比我學習時看的那些幻術文獻要有趣得多。”

    少女說道這裏時擡起了頭,眸中堅定的光芒閃過:“所以我打算等明年織錦宴,天下英傑都齊聚穹鸞,師尊將衣鉢傳給我時,我要將祝桃先生的遺作發佈出來。”

    沈蘊有些訝然地注視着她,半晌後少年微笑起來:“沒錯,就是得告訴全神州,他們錯過了一位怎樣的幻術大師!”

    送走了宮夢錦,沈蘊也沒什麼睡意了。他洗了把臉醒醒神,決定把昨天收到的禮物收拾收拾。等他好不容易將堆成小山的賀禮整理完,最後纔拿起了今天收到的那隻長匣。

    他最是愛劍,這次生辰收到的劍也不下數十把,可龍王送來的劍,他不得不更慎重對待。沈蘊摩挲着劍鞘猶豫許久,最後還是沒有抵抗住自己內心,將這把無名長劍從匣中取了出來。

    “管他的,收了就是我的東西,大不了讓小陶檢查檢查,如果真有問題,我馬上就讓銀煥把龍王是旅丘人的事散播出去,到時候他就是神州公敵……”沈劍範嘀咕着,手握住劍柄稍稍用力一拔。

    他本以爲會看到如流光瀉雪一般的瑩白劍刃,但出鞘後卻是如血一般的殷紅——不,是一種比殷紅更凝重,比鏽色更熾烈的顏色。劍刃通體呈現一種微妙的暗紅色,像是火焰熊熊燃燒後的一抔餘燼,仍然掙扎着不肯熄滅。

    是把好劍。

    只一眼,沈蘊便能斷定這劍絕不遜色於自己的同春,必然是經歷過天翻地覆,血海殺戮之後留下的利器,鋒芒中暗藏的殺伐之氣甚至和江子鯉手裏的吞月也不遑多讓。這樣的劍,在神州未必都能尋得到一把,萩律居然還將它稱之爲“薄禮”,只能讓人感嘆一句龍王果然財大氣粗。

    沈蘊翻來覆去地端詳着,愈發愛不釋手,但他看了一眼牆上掛着的同春,還是把劍放了下來。

    “你雖然很好,特別好,只可惜我這人比較專一,有同春時就決定和它一生一世,也不想再換了,把你這麼閒置着壓箱底也可惜。”沈蘊自言自語着彈了一下劍身,“所以呢,我決定給你找個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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