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如何攻略低嶺之花 >彌天謊(三)
    第二天一早,要舉辦御行球賽的消息便已傳遍了天賢庭,這消息亦如一塊沉石,將死水一般的庭中生活炸開了無數漣漪。無論是鷹院還是鶴院,所有人討論的都是這個話題。

    鄭規一發明的御行球其實私下早已流行於宗門弟子中,但因爲江夙厭惡一切玩物喪志的行爲,導致同修們只敢趁着晚飯或是晚課至宵禁的時間,躲到兩峯林中空地裏玩上兩把。而如今不僅要在庭中舉辦球賽,甚至連江夙本人也會參加,這不啻是告訴全庭:御行球已經得到了教範的認可,再也無需偷偷摸摸。

    小鄭同修今日興奮得連走路都帶風,他甚至還往鶴院跑了好幾趟,請禮範顧引蓮一定要前來觀賽,請帖都了寫了三四封。惹得顧引蓮身邊的那幾個姐妹笑個不停,其中那個叫岐芳的女同修朝他做個鬼臉:“想要顧師姐看上你,你先贏過江劍範吧!”

    “劍、劍術修爲上我是比不過他了……但我……我……總之顧同修你看着吧,”鄭規一漲紅了臉,“這遊戲是我發明的,我一定會贏他的!”

    說罷他頭也不回,落荒而逃,惹得顧引蓮身邊人又是一陣大笑。

    酉時還沒到,舉辦球賽的東三武場裏已經熙熙攘攘坐滿了人。因爲辦得匆忙,又沒有先例,所以只將演武場裏的高臺與兵器撤掉,地上撒了一層細壤,又在東西兩端各支了一座二丈餘高的風流眼,就是今日的球場了。

    兩方隊員的也是昨日便約好的,鄭規一一隊,隊員是御行球裏的精銳與高手;江夙一隊,隊員是他隨手從龍玄裏拎的三人,以及司君齊。

    大約是因爲打球賽不算正經事,所以江夙沒有穿鷹院制服和劍範披風,而是難得換上了自己宗門的衣裳。他本就五官凌厲漂亮,穿紅衣時衣裳的顏色還能將他的眉眼弱化幾分,但換了龍玄製服後,那一股鋒利銳色便毫不遮掩了。

    既然少主都換了宗門衣服,他的隊友當然也得換。所以當這一隊金龍黑衣人走進武場時,原本吵鬧的看臺上幾乎是瞬間安靜了下來。

    司君齊在寂靜中瞥向看臺一角——那裏他原本留了三個位置,許是久不見人來,席位上已坐了三個鶴院的姑娘。

    “你在看什麼?”江夙問道。

    “沒什麼,少主。”司君齊迅速收回了目光。

    鄭規一也率隊走到了江夙的跟前,他同樣先是往看臺的某處瞧了瞧,像是見到了什麼人後,他才鬆了口氣,轉回頭對江夙笑道:“江劍範願意捧我這個場,我真的很高興,爲表尊敬,我們隊願意將發球權交給您。”

    他這話看似大度,實際隱隱帶着刺,完全把江夙一隊當新學的稚子一般還需讓球先行。

    江夙表情漠然,根本不接鄭規一的話,徑直道:“不必。昨日我瞭解過規則了,該怎麼來就怎麼來。”

    “那就以一個時辰爲限,進球多者獲勝?”鄭規一問道。

    “半個時辰。”江夙看了身邊人一眼,可惜對方正低着頭,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少年微皺了皺眉,“我沒興趣陪人玩太久。”

    .

    與此同時,思邪峯後山。

    “還要埋幾個符?”燕也歸問道。

    “嗯……震位和兌位的這幾個地方各需要埋三枚,”沈丹成在八卦圖上畫了幾個點。

    “符給我,我去震位。”

    “那我就去兌位吧,”沈蘊也向他伸手,“多虧天賢庭的構造規整,正好是按太極八卦而建,不然這幾個方位找起來可麻煩了。”

    沈丹成苦笑:“雖然找起來是容易了,但太極渾圓一體,沒有破綻,想突破也比一般的地形要難許多。”

    沈蘊接過符籙:“什麼時候開始施術?”

    沈丹成道:“戌時正,太陽落山的那一瞬。那一瞬陰陽交替,界限模糊,會是鬼氣最易入侵的時候。”

    沈蘊算算時間,笑道:“那會御行球賽差不多快打到尾聲了,我們應該還來得及回去給司同修鼓鼓勁,他第一次比賽,沒人捧場可不行。”

    沈丹成的眼睛亮了亮:“嗯。”

    小蛇原本是纏在沈蘊的手臂上,聽到這兩句對話時擡起頭看了沈蘊一眼——沈丹成不會不清楚,拒陣一旦成功,這個虛假的天賢庭將被一道無形的靈力屏障所隔絕,而庭內的一切幻象將在頃刻間瓦解殆盡,包括沈丹成自己。

    這件事,想必沈蘊心裏也很清楚,但他還是會若無其事地說出這樣的話,這也是小師叔可愛又不可愛的地方。

    小蛇並不打算干擾這場告別,於是它重新趴了回去。

    .

    酉時三刻。

    一開始觀衆們還有些拘謹,怕叫嚷起來會惹兩位教範不快,而隨着比賽逐漸激烈,第一聲歡呼喊出時,場上的氣氛便一觸即燃,瞬間成了一片喧囂的海洋,就連最爲矜持的顧禮範也不禁從位置上站起,揪緊了身上的披帛,目光牢牢追隨着場上那個御劍疾馳的黑色身影。

    “江同修……”她喃喃道。

    “顧師姐,你快看,江同修也太厲害了!怎麼事事都能做得這樣好!”岐芳她們可比顧引蓮要興奮多了,“他哪像是第一次打御行球的樣子呀!”

    繡卉還拉着她笑道:“師姐,等一會贏了,你一定要最先下去迎江同修!”

    顧引蓮瞪了幾個師妹一眼,雪似的腮上已添了兩片紅雲。

    在女孩子們的笑鬧聲中,場上的比分正在不斷拉大,鄭規一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知道江夙性子孤傲,又是才接觸御行球這種需要隊伍合作的遊戲,想必需要適應很久纔對。

    但他低估了江夙和司君齊的天賦,也遠遠低估了二人的默契。

    這兩人上半場時還在摸索配合,導致比分落後了鄭規一隊不少,但中場休息時也不知道江夙和司君齊聊了什麼,再上場後,兩人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或者說,兩人就像是一魂二體一般天衣無縫,再無任何破綻。

    江夙想傳球時,司君齊永遠都在最合適的位置,江夙想射球時,司君齊也會爲他攔下所有的阻礙……根本不需要其他的隊友,他們二人就已經徹底擊垮了鄭規一五個人的所有招式與陣型。

    當結束的銅鈴敲響時,場上比分七十一比四十六,江夙完勝。

    落地後的鄭規一腳步都有些踉蹌,他靠隊友撐了一把,勉強向江同修露出了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恭喜江劍範大獲全勝。您果然厲害,只是稍稍練習就……”

    “我從不練習這種小兒遊戲。”江夙冷冷道。

    鄭規一臉都白了。

    “今日這一場比賽,我只看出你們修習懈怠,”江夙繼續道,“只是半個時辰的對抗,就能耗盡你們的靈力;說是研習這御行球已久,我見你們五人配合也不見如何精妙,慌手慌腳,不成體系。”

    他一番話說得對面衆人啞口無言,只得喏喏稱是。

    “少主。”司君齊輕聲道。

    這兩個字讓江夙把剩下的訓斥嚥了回去,他沉默了一下,揮手道:“今日晚課後你們五個繞山跑五圈。”

    “是。”

    鄭規一等人轉身退下後,江夙才把臉轉向司君齊:

    “你剛剛在賽場上一直心不在焉的,在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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