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萩律夢中所言，光是同春劍主那一次失敗的開天飛昇，就已經讓鬼氣降落神州，導致天崩地裂，禍患成災；若真的讓陰崖完成同歸，到時候恐怕兩界會變成什麼樣……
這樣雙輸的結果，難道就是魔龍想要的？
沈蘊不可置信：“你們族人難道都同意這個狗屁儀式了？”
“沈仙師，在我族的認知中，萬物皆是羣星之屑化形，形體消散之後又會融歸羣星，不分彼此，恆久永存——而同歸，就是達成這個願望的最好方式。”百枝道。
“既然大家到時候都要同歸於盡，那你爲什麼還要回去找你姐姐？”
百枝模糊地笑了笑：“因爲我想離她更近一點。”
明明是如此平淡的一句話，沈蘊卻感覺有一股寒意從背後騰起——他終於意識到，對面這個魔龍，並不正常。
“時間真的不多了，沈仙師確定不和我一起離開嗎？”百枝問道。
沈蘊搖頭：“離開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區別，在未到終局之前，我都會盡力一搏。”
他往後退了半步，“不論如何，還是感謝你告知我真相，要阻止陰崖非我一人所能成，我現在得去太極廣場那邊了——至於天賢庭中那把通往九幽的鑰匙放在哪裏，我會向羲夫人問詢，到時候傳符聯繫吧。”
事已至此，百枝也再無多言可勸，他點了點頭，向沈蘊二人留下了傳令信物後皮囊再次膨脹，重新變回了南朔那副高大健壯的模樣，魔龍頭也不回，往竹林深處走去。
路彌遠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幻境的裂紋已經遍佈，校園即將回歸現實：“師叔，我們現在……”
“你今天怎麼回事？”
“嗯？”路彌遠側過頭。
“就感覺……”沈蘊想了想形容，“比平時話還少。”
儘管小師侄總是像影子一樣跟在自己這個老大的身後，他可從來沒有約束過路彌遠，對方也有自己的主見與想法，二人就是這樣協調，才能默契面對各種情況。但今天不論是此前與羲夫人談話討論應對魔龍的方法，還是剛剛和百枝問詢魔龍的目的，哪怕聽到了那樣驚駭的真相，路彌遠依舊全程都保持着沉默，就好像一切事不關己，只是在隨着沈蘊的行動而行動一般。
“有麼，”路彌遠歪了下頭，“可能一時間得知的事情太多，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這樣嗎……”沈蘊皺眉。他凝視着路彌遠片刻後依舊毫無端倪，只得撇了下嘴放棄，畢竟現在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沈蘊踏上飛劍，一手將自己的天賢令解了下來，“現在我們兵分兩路，你先去和宮同修他們匯合，林林他們都受了傷，恐怕正需要人手……”
“我不去。”路彌遠道。
沈蘊一怔。
“今天我只跟師叔一起行動。”路彌遠意外地倔強了起來，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師叔還記不記得之前我們曾聽到了崔前輩的幾聲叫嚷？我覺得他們可能已經發明瞭千里傳音，或許待會就能和他們直接聯絡上。”
“可是現在這個情況……”
沈蘊話未說完，他耳畔竟然真的響起了崔興言的聲音：“沈哥！沈大仙！聽得到我說話嗎？”
“……”沈蘊驚訝地看向路彌遠，嘴上下意識地回道，“興言？”
“我的天，總算有個能說話的了，”另一邊的猛男聞聲頓時長舒了一口氣，“你們幾個人真是沒一個不讓我操心的，燕也歸和小張從頭到尾都沒聯繫上；林林那邊鬼叫幾聲後就沒動靜了，估計是靈力耗盡了；你和小路的靈流又斷斷續續的，像是一直被什麼干擾了一樣……你倆現在怎麼樣？”
“沈哥我一直在的！”陶星彥立刻答道。
“你能把宮同修和江同修也拉進來嗎？”
“你說禮範和江少主？”陶星彥驚道，“他們終於回來了？！”
“對，快點拉他們，我有事要和他們說。”
“稍等一下……”陶星彥那邊操作了一會後一拍手道，“好了！拉進來了！”
“什麼好了？”
“什麼進來？”
江子鯉和宮夢錦的聲音同時出現在幾人的耳畔。
沈蘊也不待這二人疑惑，便急急說道，“江同修，宮姐，我知道你們倆現在一頭霧水，但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馬上告訴你們所有人……”
等到沈蘊將百枝告訴他的事複述完，耳邊已是死一般的寂靜。最後還是江子鯉先開了口：“你要我怎麼做。”
沈蘊道，“我想問先宮同修，要是等待幻境自然崩潰，需要多久？”
“兩炷香。”宮夢錦道。
“如果自指定地方再破開一個口子呢？”
“頃刻。”
“那就好辦了。首先，你們二人帶着其他人，先去天工閣和小陶匯合，”沈蘊問道，“第二步，我猜幻境外應該都有你們倆留駐的手下對嗎？”
“龍玄三堂精銳以及一些沒有被乾炎妖言蠱惑的附屬宗門成員，都在庭門口待命。”江子鯉道。
“我穹鸞的十六師姊妹也都正在庭門待命。”宮夢錦停了一下，又道，“不過有件事我得告知你。”
“什麼？”
“外面和沈同修說的不太一樣。”宮夢錦道，“今日我和江同修不約而同，皆是利用手中權限，直接畫陣率衆人傳送歸庭，而來到後我們發現天賢庭空無一人，並沒有你所說的被扣押的觀禮修士，而歸山四周都有黑色的煙柱冒出，十分古怪。我意識到天賢庭出了事，又突然收到了孤引亭主用幻術傳出的訊息，這才得以和她聯手破術。”
在宮夢錦口中聽見母親的名號時，江子鯉本能的呼吸一滯。
沈蘊倒沒注意這句話，他更在意的是宮夢錦所說的那些黑色的煙柱。在半年前，他也曾見過歸山四周豎起無數鬼氣牢柱……一想起在雲叢鬼隙中的最終一幕，一些不妙的預感從心頭冒出，沈蘊愈發不敢耽擱，立刻道：“那麼正好，我現在讓太極廣場的所有同修也馬上趕往庭門口，到時候勞煩宮同修像上回救我和彌遠一樣直接破開大門。”
“等到幻術一散，所有人一起離開歸山。”沈蘊道。
江子鯉和宮夢錦皆是一愣，沒料到沈蘊會如此吩咐：“爲什麼？”
“陰崖能爲今天這個儀式謀劃如此之久，說明這個儀式完成的條件一定極其嚴苛——不然當年龍染之戰時他們爲什麼不直接這麼做？”沈蘊道，“如果他的目的是集所有人的靈力貫通天穹，我們乾脆不讓他有這個積攢的機會。”
“所以，等大家離開後，我要炸了藏真塔。”沈蘊道。
既然藏真塔是通往“飛昇”的利劍，那就折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