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她送進了附近的縣醫院,醫生檢查了一下說道:“病人可能是腦震盪,多臥牀休息就好了。”

    “那她怎麼還不醒啊?”安安問。

    “一會兒就醒過來了。”醫生說。

    安安看着他這麼敷衍有些擔心。

    “安安,咱們該走了吧。”

    鍾阿姨對他說,他們人也送了,錢也交了,警也幫忙報了,他們能做的都做了,也該回去了。

    “鍾阿姨,我們再等等,等她醒過來吧。”

    雖然知道他當時那麼做沒有錯,但是那個小女孩因爲他的一句話才被打成這個樣子,他的心裏始終過意不去。

    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她才悠悠轉醒。

    安安看見她醒了高興的說:“你終於醒了,有沒有什麼難受的地方?”

    那個女孩先是眨了眨眼,一瞬間有些不可置信,然後又平靜的問道:“這裏是那裏?”

    “醫院,你昏迷了,我和鍾阿姨把你送進了醫院。”

    “現在天黑了嗎?”女孩說。

    安安看了看窗外耀眼的陽光,又看着她那平靜無波的眼睛,手在她眼睛上方揮了揮,她沒有任何反應。

    他着急的說:“鍾阿姨,叫醫生。”

    醫生做了一系列檢查之後對他說:“是顱內瘀血壓迫視覺神經導致的失明。”

    “那能治好嗎?”安安問。

    “可以,但需要進行手術,不過我們醫院可做不成。”

    安安一直注意着那個小女孩的神情,剛纔醫生在她面前說的那些話,她一直很平靜好像說的不是她的事一樣。

    醫生走後,安安安慰着她:“你放心,醫生說能治好,那你的眼睛肯定能治好的。”

    那個女孩沒有吭聲。

    “對了,你肯定餓了吧,這是我買的包子,就是有點涼了,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吃了它。”

    安安把包子遞給她,不小心碰到了她,她害怕的瑟縮了一下。

    “你別怕,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你——爲什麼要幫我?”女孩開口說話了,“你討厭我不是嗎?”

    安安看着她瑟縮成一團的樣子,有些懊悔的說道:“我確實不太喜歡你偷東西,畢竟那是不好的行爲。但我不知道會給你造成這成這麼大的傷害。”

    “你沒錯,是我活該。”那個女孩說,還帶着濃濃的自厭的語氣。

    “你別這麼說,我現在想明白了,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你也不會去偷東西。每個人都有迫不得已。”

    女孩心中一震。

    “那個女人真的是你媽媽嗎?如果她是人販子的話,可以報警去抓她的。”

    “別,你別報警。”女孩着急的說,“她真的是我媽媽。她在哪?不會在警局吧。”

    “沒有,她,她在你昏迷之後就逃走了。”

    安安說完這話,就看見女孩眼裏盛滿了落寞和傷心。剛纔聽見自己失明的事還平靜的她,此時卻紅了眼眶。

    “你別傷心,她可能還會回來的。”

    “她不會回來了。”女孩流下眼淚,“她根本不會回來了,她逃走就是因爲沒錢帶我來醫院,我現在這個樣子她更不會回來了。”

    她先是小聲啜泣,後來忍不住嚎啕大哭,安安聽着她的哭聲,心裏五味雜陳也不好受。

    考慮了一番他說道:“鍾姨,我想——”

    傍晚,汽車的引擎聲驚擾了在屋裏寫作業的徐渭洋,他打開門一看,果然是安安回來了。

    看見安安下車,他走過去說道:“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我還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路上確實發生了點事。”安安說,緊接着他把女孩從車上領下來,對徐渭洋說:“我帶了一個小妹妹回來。”

    小女孩怯生生的,她什麼也看不見,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那個小男孩說要帶她先回家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當回事,以爲會把她送到孤兒院或者其他的地方呢。沒想到他真的把她帶回了家裏。她知道自己眼前可能站了一個人,但她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他的樣子。

    徐渭洋看着小女孩身上穿着一身破舊的毛衣長褲,在這樣的天氣中穿了算是多了,頭髮亂糟糟的一看就是沒有打理過的。臉是乾淨的,即使上面有皴裂但也能看出來她是可愛的,尤其是一雙忽閃的大眼睛黑葡萄般的眼珠潛在上面格外明亮。

    可是她這眼睛雖然漂亮但是卻感覺找不到焦點。

    徐渭洋的把手放在她的眼前揮了揮,她沒有任何反應。

    安安用嘴型告訴他:“她看不見。”

    徐渭洋猜也能猜到肯定又是他善心大發,不知道從哪領了這個“小瞎子”回來,就像當初“收養”他這個孤兒一樣。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哥哥,他叫徐渭洋。”

    徐渭洋問了句好,但她沒回話。

    “還有我,我叫安安。你叫什麼名字啊?”

    在車上的時候她一直沒有說話,他都沒有機會問她的名字。

    “我叫小楓。”小女孩囁喏道。

    “小楓,很好聽的名字。”

    安安誇獎道。

    女孩嘴角輕微扯動了一下,誰也沒有發現。

    晚飯的時候,小楓喫的狼吞虎嚥,安安和徐渭洋都驚呆了,但也知道她肯定是餓壞了,紛紛都往她的碗裏夾東西。

    晚飯過後,鍾阿姨帶着她去洗澡還有給她安排房間。

    徐渭洋這才聽安安講將她領回來的經過。

    聽完徐渭洋感嘆道:“她也真是可憐。那她媽媽,找到沒有?”

    “沒有,所以我們先把她領回來了。鍾阿姨給警察留了電話,如果有什麼消息會通知她的。”

    “你這樣把她帶回來通知清瑤姨了嗎?”徐渭洋問道。

    “沒有。”安安說,“不過媽媽她會理解,也會同意的。”

    徐渭洋看着他嘆了一口氣,他就是太善良了,可是這麼善良的人爲什麼要讓他受這麼多苦呢?

    小楓在鍾阿姨的幫助下洗了澡,這是她第一次洗這麼舒服的熱水澡。

    打結的頭髮被梳開,清洗之後用吹風機吹乾披散在肩上。身上第一次塗抹了沐浴露,洗完還能文件殘留的芬芳。她皸裂的臉部也被抹上了香香滑滑的東西緩解了她臉上的痛感。

    此時的她正穿着柔軟貼身的睡衣,躺在柔軟的牀上,就像做夢一樣。

    有人推門進來了,她習慣性的戒備起來,攥着被子問道:“是誰?”

    “是我。”安安說,“我看看你習不習慣這裏。”

    小楓放鬆了下來,鬆開緊攥的手說道:“比我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

    “那就好,你今晚早點睡,明天帶你去看眼睛。那位大夫醫術很好,說不定你的眼睛不用動手術就能治好呢。”

    她聽到腳步聲離她漸行漸遠,突然開口問道:“你對我爲什麼這麼好?”

    “嗯——”安安思索了一下,說道:“可能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吧。”

    他沒機會了但希望別人能夠做到。

    然後她就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謝謝你!”輕飄飄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中迴盪。

    從那一刻小楓的心裏就照入了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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