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權臣每天都想退休 >第 11 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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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紗被人單手撩開,從紗罩中出來的青年玉冠華服,紫棠色的綢衫上繡着花團錦簇的牡丹花樣,腰間墜着白中帶青的蝙蝠玉佩,腳下踩着踏雲靴,銀線繡的流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這一身錦衣華服就算是再不識貨的人也能看出價值不菲。

    青年手中拿着摺扇擋在額前,似是不適應外面的日光微微眯着雙眼。早有護衛從拉貨的馬車上取了踏腳凳放在車前,待青年下車原本提着香爐的侍女候在一旁的侍女改持一把娟傘掩去日光,青年順勢收了摺扇衆人才看清楚他的樣貌。

    桃花眼中若帶春水,鼻挺脣薄,神清骨秀,如徐徐春風沁人心脾,原本引人矚目的美玉華服皆淪爲了陪襯,讓人認爲合該如此,也只有如此華貴的衣衫才配的上此人的相貌氣度。

    “這就是邀月樓?也不過如此。”

    但他只一開口,話語裏的倨傲就讓人心中的好感消去了大半。

    邀月樓地上三層地下兩層,雖一副灰撲撲的模樣,卻是狼牙谷中最大的消金窟,酒池肉林、珍饈美饌、銀牌玉骰、香衣美人應有盡有。往來的客商都喜歡在樓裏賭上一兩把怡情。

    青年進了邀月樓,身後的護衛在侍女的招呼下將馬車上的木箱卸下。不知是不是因爲箱子太重,其中的一個侍衛手一滑,手中的箱子斜墜在地,晃眼的金銀撒了一地。

    引得圍觀衆人面色各異,眼睛忍不住地往馬車上剩餘的箱子瞄。難不成這幾車的木箱裝的都是珠寶金銀?

    圍觀的人羣裏原本抱着臂的大漢朝身旁的跟班打了個眼色,那跟班心領神會也跟着進了邀月樓。

    看着撒了一地的金銀財寶,酒樓上的衆人嘖嘖稱羨。

    “這小少爺只怕是得穿着衣服進去,光着身子出來了!”如此猥褻的發言引得酒樓二樓的衆人大笑出聲。

    邀月樓的莊家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進樓的賭客往往十賭九輸,便是家財萬貫的商客來邀月樓也只是小賭而已。若是沒有在樓中輸光身家,沒有狼主的令牌後面還有悍匪在路上等着他們。狼牙谷動盪之後留下來的都是些亡命之徒,這小少爺看着像不經事的,只怕是凶多吉少。

    酒樓中的衆人都圍在欄邊看熱鬧,唯有一人仍坐在桌邊喫着肉絲細面,彷彿什麼絕世美味。

    邀月樓上三下二,上三層爲客棧供來客休憩,下兩層爲賭坊秦館,只在日入後待客。

    易書如此大的陣仗,便是呆在客棧裏的小憩的房客也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店內掌櫃卻不爲所動仍在櫃檯後撥弄着算盤。候在門前的小二殷勤的迎了上來,笑問易書是打尖還是住店。那小二長了一張圓臉,笑起來十分討喜。

    易書一展摺扇,一副風流公子做派:“既叫邀月樓,自然是來賞月的。”

    小二喉頭一噎,邀月樓中的頭牌姑娘們以月相命名,這位公子看着打扮斯文,沒想到竟然是隻流連花叢的蜜蜂……

    掌櫃筆鋒一指牆上的水牌,牆上分別掛着天地人三檔,天字牌只有一個蓋着,地字牌有十數個蓋着,人字牌只餘下三個未蓋。

    小二得意,從牆取下地字牌末尾的木牌,雙手捧到易書面前,笑道:“恭喜這位公子這地字三十六號房正對着內院,安靜!”

    邀月樓的客房分爲天地人三檔,客人不能指定品級,只能由掌櫃分配。易書拿到地字三十六號位的木牌,只能說明他在掌櫃心中比起那些來往的普通富商高出些許。

    候在易書身後的侍女見狀嬌叱:“大膽!”

    說罷以指做劍直取掌櫃面門,那掌櫃仍是不慌不忙的低頭撥弄着算盤似無所覺。

    待指鋒將到面前,原本呆在一旁的小二空中一個翻身騰挪,手中抹布纏上侍女指尖,將凌厲攻勢化於無形。侍女回手再攻,小二以抹布爲盾,將侍女連番攻勢化解。

    見兩人打得難捨難分,侍衛從一旁端了凳子伺候易書坐下,另一侍女又用自帶的茶葉泡了熱茶端給易書。

    邀月樓門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邀月樓定品全憑掌櫃眼緣,評價的標準無非錢財武功相貌氣度,每年都有不服定品的人在樓裏大打出手,最後被掌櫃攆出門去。

    易書淺飲了一口茶水,密語傳音:“攻他曲澤、章門。”

    侍女聞言一個旋身攻向小二左臂。

    爲躲侍女右手劍勢,小二側身露出右側身體空門,正想再換招式未料侍女已預料到他的招式眨眼之間左掌已到身前。小二隻能擒住侍女手腕,堪堪避過這一掌。

    若說剛剛兩人還勢均力敵,現下小二已快接不住對方的招式了,彷彿她能預測到自己的招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心中大亂片刻之後小二便顯露出敗勢,胸口中了一掌,倒退幾步狠狠撞在櫃檯上,帶得桌面上的筆墨皆是一震。

    掌櫃手中湖筆飽蘸濃墨,筆鋒一甩,只幾點墨跡凌空飛出其中的厚重內勁逼得侍女連步後退,擠在門前圍觀的衆人連連叫好,以筆墨做劍禦敵,足見武功之高。

    邀月樓往來的都是硬點子,沒兩把刷子怎麼敢做邀月樓的掌櫃。

    易書飛身上前用掌一託侍女腰身,將侍女身上的內徑盡數卸去,右手茶水一潑,兩股內勁相撞,茶水與墨點融爲一體在地上留下一道水痕。

    圍觀衆人皆驚歎出聲,想不到這紈絝公子年紀輕輕竟然內力修爲如此深厚。

    掌櫃頭戴儒生巾,長鬚灰衣,不似一般的掌櫃眼帶精光,雙目微斂,身材幹瘦,一副日薄西山的模樣。

    見易書能接住他一招才擡眼細細打量了易書一番,隨後喚道:“小滿。”

    小滿正是小二的諢名,他剛剛爲易書一招驚着,掌櫃一叫纔回過神來。

    “怎麼了掌櫃?”

    “把天字牌取下來給這位公子送去。”說罷又低着頭開始撥弄算盤算賬,彷彿剛剛這堂中無事發生。

    天字牌!能與掌櫃過招,自然有資格住天字房。

    能拿到天字牌的客人一年之中屈指可數,現在天字房只有一位客人,據說是名動江湖的大盜玹鷹,至於是不是真的他也沒見過。那大盜神出鬼沒,不叫水也不叫餐。從他住進邀月樓起,就沒見過人影。

    侍女接過天字牌,拿汗巾仔細擦了才遞給易書。

    這天字牌以狼牙谷中特有的紅磷木所制,牌身通體殷紅中間以小篆刻了一個天字。

    易書拿在手中細細把玩了一番,然後無趣地撇撇嘴扔進了一旁侍衛的懷中:“無趣。”

    小滿聽他所言臉上的笑臉差點掛不住,感情你這富家公子就是因爲太無趣了所以纔來我們邀月樓砸場子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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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書脫了綢衫解了玉冠倚在窗邊的矮榻上,身上只披着一件白色的中衣,手中拿着臉帕有一搭沒一搭地擦着長髮,因剛沐了浴髮尾還帶些許溼氣,幾滴水珠落下暈在白色的衣衫上,昏黃的日光自窗外射入吻過他清雋的面容,彷彿精心雕琢的玉器,讓人不敢褻玩。

    嵇越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幅如畫美景。

    易書見嵇越翻窗入內,立刻笑了起來:“嵇大俠今日怎麼改走窗戶了?”

    說罷拽着嵇越的手把他拉入屋內,將窗戶關了起來。

    嵇越從易書手上接了臉帕,仔細地替易書整理溼發,掌心透過濡溼的臉帕,能感受到易書身上淡淡的體溫。

    易書不信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那套,故而經常修剪,一頭青絲現在只到腰際。

    “今日這場戲我演的怎麼樣?”

    除了帶來的侍衛和侍女,所有的金銀財寶和車架都是從伊家抄家得來的。演這場大戲一是爲了吸引狼主的注意力,他們在臥狼山周圍偵查發現了數條暗道,可見狼牙谷並不如表面那般簡單,一倉庫的軍械不翼而飛,邊境能喫、敢喫這麼大筆交易的只有狼牙谷;二是爲了讓玹鷹自投羅網,玹鷹是名震天下的大盜,喜歡劫富濟貧,自軍械失蹤的消息傳開,他便孤身來到狼牙谷,想是爲了祁國邊境憂心。

    狼牙谷地形複雜,幕後勢力盤根錯節,想要在短時間內弄清楚那筆軍械的去向,自然要找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易書爲明線牽制狼牙谷中的勢力,嵇越爲暗線調查軍械失蹤是否和邀月樓有關。

    “我今日在酒樓中見一人像是他易容的。”

    易書感興趣的輕笑了一聲,頂着臉帕轉過來看着嵇越道:“不怕他惦記,就怕他不來。”

    白色的臉帕自易書耳邊垂下,彷彿垂着耳朵乖順非常的白兔,嵇越握了握掌心才剋制住自己的手不去碰易書的頭頂。

    說完易書打了個哈欠,起身伸了個懶腰把臉帕從頭頂摘了下來閉了閉眼,“我要睡一會,晚上還有一大場戲要演,半個時辰後叫醒我。”

    嵇越替易書放下牀帳,自己則坐在桌邊聽着屋外的動靜。

    易書睡着後呼吸漸漸平緩了下來,嵇越這才走到牀邊撩起牀帳,視線描摹過易書的五官,良久後他才伏下身,在易書額上輕輕一吻。

    行走江湖的人即使在入睡時也會留下一條神經放哨,易書無條件的相信他,也只有在他身邊纔會完全放下戒備完全入眠。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在他睡夢中偷偷地親他,不知易書的夢中可曾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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