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權臣每天都想退休 >第 36 章 第 36 章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梨園華燈初上,咿咿呀呀的崑腔響透了小半個城,算是昌州府內今夜最熱鬧的所在。

    五翰學張貼海捕令緝拿兇手的事情已是人盡皆知,過午後就不斷有管事、小廝來尋找自家老爺耳語一番後離去。

    欽差衛隊遇刺可不是小事,更何況這欽差還是當朝權臣易淵的獨子,若是換成他們此刻該火燒火燎地組織人手進行全城搜捕,就算沒抓到人也算表個盡力的態度,等到時候易閣老降罪也能推脫一二。

    可這易閣老的得意門生還端坐在樓上看戲,聽說還是同個皮囊不錯的小公子。

    也未曾聽說過五翰學有龍陽之癖啊?

    五翰學不急,他們的心思卻都活絡了起來,這院內聽戲的有和東廠交好的,有是源清派休致的老臣,有恨少塊易家敲門磚的,都吩咐府裏組織家丁細細搜索。

    桐涵對着銅鏡細細補妝,他剛唱完了女駙馬高中狀元的那一折,現在正準備換回女裝唱最後一折花好月圓終成眷。

    戲裏的馮素珍爲救情郎女扮男裝,而桐涵卻是男扮女裝唱這一出伉儷情深的夫妻戲碼,給人一種詭異的錯亂感。

    臺後進進出出,整裝的整裝,飲水的飲水,桐涵作爲當家花旦在這後臺也不過一個屏風隔開的小間待遇。

    他細細地描着眉,抹去馮素珍男裝時的英氣,秀眉彎彎又變回了一副如水般待嫁小女兒情態。

    “可問出什麼了?”

    後臺聲音嘈雜,又有戲臺上的戲腔遮掩,在此密語不用擔心被有心人聽去。

    在後臺整理行頭的學徒正在屏風外彎着腰將用完的行頭收拾回箱裏。

    “和五翰學一起的說是梨院的少東家,同五家是世交,這次是想通過五家搭上易家的線,沒想到易書竟然失蹤了。”

    戲班學徒年紀尚小不容易讓人產生戒心,他用一串糖葫蘆就輕易地從管事兒子那打聽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不是易書?”桐涵描完眉對着銅鏡左右照了照。

    “那人呼吸粗重,腳步虛浮,像是沒有內力。”

    桐涵收到的命令是屠盡欽差衛隊若能輕傷易書更佳,必要時又要保住易書性命讓他安全回京。

    他們本計劃在大蒼山下手,沒想到他們埋在同福客棧中的暗樁竟然失去了音訊。他派人前去查看,只發現一屋子的金吾衛被人點在堂內,易書屋內有打鬥的痕跡卻不見蹤跡。

    趁此良機,他們屠了所有金吾衛,但易書的幾個侍女像蛇一樣滑脫,和他們交手了一會便不見了蹤跡。

    易淵對易書一向護得緊,此次還是易書第一次離了易淵單獨出巡。各方勢力自易書出京起便蠢蠢欲動,無量宮、東廠、南商、狼牙谷諸位皇子以及他們一言堂織成了一張細密的網,有的想將易書纏死在網中,有的自斷經絡想放易書出網,卻要易書的一隻翅膀作爲代價。

    “盯緊五翰學和這位少東家。”既然要護着易書,自然得先尋到人才能護着。

    桐涵應着催場的催促撩了簾子上場,學徒整理好用完的行頭蓋上箱子,繼續去打探消息。

    -

    唱完了《女駙馬》,燕谷班將戲臺清場擺上紙紮,紅紙充作的牌匾上用金筆題了玄武門三字。

    五翰學還悠哉遊哉的在樓上聽戲,樓下的有心人自然也不敢散,心底若有一把小火在燒,但還到底坐得住。

    等臺上換了玄武門這齣戲,衆人是再也坐不住了。

    五翰學這是什麼意思?玄武門之變中秦王李世民射殺了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這是在暗喻刺殺易書之人是祁原?

    而等着祁原的下場就是隱太子的下場,尤其是祁原也有一個關係極好的同胞兄弟四皇子祁衡。

    可這海捕文書剛發出去連易書的面都沒見到,怎麼就知道是祁原下的手?

    難不成易書並沒有失蹤,此刻已藏身於昌州府中?衆人心思紛亂然各有派別此刻都等着別家先動。

    面容枯瘦的老者閉着眼手中握着一串十八顆的小葉紫檀佩珠,若是不仔細看甚至察覺不出他胸前的起伏,彷彿一尊和圈椅合爲一體的木雕。

    “打聽清楚了嗎?”他的聲音帶着些行將就木的暮氣,說完這一句話拇指纔將念珠捻過一顆。

    頭戴四方巾的管事躬身在老者耳邊輕輕回道:“據戲班的人說不是五翰學點的戲,是同五翰一道的小公子點的。”

    管事聲音輕緩似是怕說話的聲音太大打斷了老者的氣息。

    “哼。”老者輕哼一聲,微微睜開雙眼,眼睛中像是含着渾黃的河水,“這小子長硬了翅膀第一次離了他爹就攪得天翻地覆,這一家家的誰不想要他性命。”

    “易小閣老自小聰慧,這養在院裏的鷹終究是鷹,遲早有一天是要飛的。”

    老者乜了管事一眼,“油嘴滑舌,也罷,終究是小輩也該看顧一二,你拿我的名帖去請五翰學下來。”

    “諾!”管事躬身去了。

    戲臺上的戲正演到李元吉和李世民校場比試,兩兄弟明明是一母所生卻爲了皇位明槍暗箭反目成仇。

    好,好得很,宸國尚文,在京中多是酸口聱牙的文戲,卻是好久沒聽過武戲了。

    這太平日子過久了,也該演演武戲了。

    幾家都在愁沒有人牽頭去探探五翰學的虛實,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卻見五翰學竟從雅間內出來匆匆下了樓,快步走到堂中一老者面前屈身想拜,卻被老者一擡手製止了,隨後五翰學親自攙扶老者上了二樓雅間。

    左右兩邊的廂房都聽到了老者斷斷續續低聲怒斥五翰學。

    “潛明將玄緯交給你,你就是這麼看護的?”

    “誰不想從易家身上咬下塊肉!”

    “糊塗!”

    “我看你這官也不用當了,直接摘了官帽等死吧!”

    罵到最後竟似氣力不濟暈厥了過去,只能聽到五翰學高聲呵斥隨從將全城的名醫都請來的聲音。

    潛明是易淵的字,當朝能如此稱呼易淵的除了當今聖上便只有在新山府榮養的太師由翰飛。

    五翰學作爲易淵心腹被如此叱罵,看來易書性命危矣!

    易書生死不明的消息飛似的從昌州府中傳遞出去。

    -

    雖已近夜半,昌州府內的大小街巷卻皆有執着火把的衙役挨家挨戶搜查,有不明身份的一律抓回衙門審問。

    城中稍有名望的大夫此刻都聚在五府中,一個個愁眉不展地從房內出來在後堂小聲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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