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權臣每天都想退休 >第 48 章 第 48 章
    東廠的人馬來時如風去時也如風,只是多帶走了一個燕來戲班。

    整個昌州府終於平靜了下來,梨園因是燕來班在昌州府的窩點被官府暫時查封了,城內的人都繞着梨園走,倒是讓住在後園的易書落了個清靜。

    小狗子近日有了新的發現,連在人胸口雕花都面不改色的公子,近日頗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

    先是躺在牀上在矮几上塗塗改改,寫壞了一打薛濤箋,最後纔將定下的東西重新謄了交給孃親,又是經常詢問他是何時辰。

    他在年孃親手上偷偷看了,紙上盡是些補氣滋養的補品,還有些他瞧不懂的東西。他問孃親那些是什麼,孃親只笑着摸了摸他的頭,頗有些意味深長地道:“過段日子你可不能這麼黏着公子了。”

    當時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可是今日他明白了,公子的眼中只有那人,其他人都得往後靠。

    那棺材是在快日暮時送來的,請了鼓匠班一路吹吹打打擺滿了陣勢。

    送葬都需在辰時前,因早間陽氣稀薄易作法事,日暮送葬陰氣過重,屍身容易招來孤魂野鬼。更別說這是在申時往人家中送棺,若不是公子吩咐近來都得小心行事,小狗子得把那些鼓匠班的樂器都給折了。

    小狗子氣急敗壞地進門來說這事的時候,易書正執着一卷書躺在牀上休憩,鹿皮書封面上寫着兩個畫花似的大字。

    “我給他送親,他給我送棺,禮尚往來。”易書用書卷敲了敲小狗子的腦袋不以爲意,連眼睛都未從書頁上挪開。

    過了一會見小狗子抱着手坐在牀邊仍是氣鼓鼓的模樣,笑着側了側頭,用腳尖點了點他的腰間,“不如馬小公子陪我去看看那棺裏是什麼,我剛受了重傷,陽火不旺得有個人壓陣纔不會讓孤魂野鬼勾了魂去。”

    小狗子勉強算是被易書哄住了,將易書從牀上扶起,牽着易書的手意圖將自己身上的陽火渡到易書身上,“那公子可要牽着我的手。”

    “定不會離開你身邊一尺。”易書捏了捏小狗子的手心,兩人一起向前院走去。

    易書到前院的時候,司琴、知書、鈺棋、墨畫四人已封住了木棺的四門位置,只要木棺一有異動,便能當場絞殺。

    “公子。”四人見是易書來了朝他福了福身,易書朝她們點了點頭算是免了她們的禮。

    天邊的暮陽奄奄一息,隨時都可能跌進澗中,只留下一口濁氣搖搖墜墜地鋪在木棺之上。

    那棺木用的是上好的楠木,還未刷生漆,發出一股楠木特有的清香,棺材的棺蓋沒有用釘子封死,赭色的棺蓋上用硃筆寫着完璧歸趙四個大字。

    看到這四字,易書也顧不得自己胸口的傷,運上內力掀翻木棺,只見棺內躺着一個雙目緊閉的男子,他的身上也如暮陽一般帶着沉沉的死氣,一身黑衣皺皺巴巴的貼在身上,肩頭用金絲紋的睚眥踏雲圖已□□涸的鮮血染成了暗紅色隱在衣中,那睚眥趴伏在肩頭也似隨男子一同沉睡。

    易書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滯了一瞬,等指尖觸碰到嵇越溫熱跳動的脈搏,原本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脈搏雖有些虛滯,但還算有力,想是沒受太多苦。

    “司琴、知書你們將阿越挪到我牀上,鈺棋你拿我帖子去府衙將御醫請來,墨畫你去備熱水和乾淨的衣物來。”

    易書將四位侍女安排的緊緊有條,可小狗子就是從公子身上嗅出了一點慌亂的味道,他趴在棺上看着躺在棺中的男子,那男子雖雙目緊閉少了些神韻但只憑英挺的五官也能稱得上是位少見的美男子,他的手邊還放着一柄通身墨色的雁翎刀,墨色的刀身好似將周圍的光亮都吸了進去。

    小狗子被蠱惑着朝那柄墨刀伸出手去,在指腹快觸碰到刀刃的時候,被易書捉住了手腕攔了下來。

    “別碰。”易書皺着眉聲音中帶着淡淡的厲色。

    小狗子這才驚覺回了神,不知道自己剛剛爲何想用自己的血喂這柄刀刃,而且這男子和那天刺殺公子的人好像啊。

    墨正,刀如其名,若是尋常的刀客執刀,使刀的人得心正意正才能發揮出墨正的威力。墨正刀成後已被嵇越馴服認其爲主,嵇越心性純正故而墨正刀氣清正,可此時它卻帶着妖異的光華,發生如此變化,能解釋的只有……

    易書深深看了一眼嵇越,它的主人心性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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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御醫看似是被請進後園,實則被那侍女攙的腳都快腳不能點地了。

    “姑娘,慢些,慢些。”御醫哎呦哎呦的叫喚着只覺得自己一身老骨頭都快這被侍女的手臂給扯散了。

    “蔣御醫老當益壯,奴婢的步子怎比得上蔣御醫。”鈺棋臉上雖笑着手下卻絲毫沒有留情,肩上掛着藥箱幾乎是將蔣御醫半擡着進屋子。

    那日見過的梨園少東家此刻正站在牀邊看着兩個侍女在牀前忙碌,蔣御醫不經瞪直了雙眼這少東家前些日子才受過重傷,這才幾天功夫竟可以面色如常的在牀下走動了。

    “侍女頑劣,還望蔣太醫見諒。”

    那少東家朝他略帶歉意地笑了笑,蔣御醫只覺得這雙眼生的太好,就算這少東家模樣一般,光這雙眼就可以增色三分。

    “病人爲先,病人爲先。”蔣御醫好脾氣地捋了捋長鬚,京中的世家貴人比這難纏的不知多少,被個侍女攙着走快了幾步算不得什麼。

    他抱着醫箱坐到牀邊,只見帳內躺着一人,一身白色中衣大敞,兩側鎖骨下端皆開着一個血淋淋的孔洞,胸腹前還有許多透着紫青色的鞭傷,乍一瞧似沒有一塊好肉,看起來可怖非常。

    這?蔣御醫雙目一縮,將人側翻過來,果然背上也有兩個血孔。穿琵琶骨可是詔獄和點心房中才會用的刑罰,受刑人稍有不慎便會因傷口膿瘡丟了性命,聽聞今日儲督主日間押解燕來班一衆離開了昌州府,能讓東廠動此大刑,這人莫不是和巡按遇刺一案有所牽扯?

    易書看出蔣御醫心下猶疑朝知書使了個顏色,知書意會從一包封銀放進醫箱中。

    “儲督主識人如炬,怎會有人能逃得儲督主的法眼,我這兄弟只是不小心捲進了巡按遇刺一案中,今日儲督主查明他清白,才放了他回來。”

    聽易書這麼說蔣御醫心下稍安,確實,這人傷口像是在幾日前就處理過,想是東廠發現抓錯了人這纔給取了鎖鏈治的傷。

    蔣御醫把完脈後在案前寫了一張方子,易書看了看這方同他的那張極爲相似,只是多了一味血斛竹。

    “兩碗水煎作一碗,早晚一劑,飯後半個時辰溫服。”蔣御醫說完又從醫箱中取出兩隻瓷盒,指着左邊的那盒道:“這是金瘡藥每日晚間塗抹創口一次,另一盒碧玉膏拿來凃淤血腫脹之處,不出十日淤血便可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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