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張玉規矩的行了禮,日常客套道:“娘娘起得真早。”
他抻了抻脖子往裏瞧,“陛下呢,可起了?”
“該梳洗用膳了,一會兒還要早朝呢。”
說着,他擡腳就準備往裏屋去,卻再次被玄偃攔下。
他有些不解,“皇后娘娘?”
玄偃淡淡的聲音傳來,“陛下身子不適,還未起,今日早朝我去。”
啊?張玉先是一愣,反應過來整顆心都提起來了,“陛下身子不適?奴才這就傳太醫!”
“無礙,就是沒睡好,累着了。”玄偃擡了擡手,再次出聲阻止,“讓她好好休息,估摸着,晚間也能痊癒得七七八八了。”
這事他心裏有數。
張玉卻激動起來,“這如何使得?”
“陛下萬金之軀,身體不適理應傳太醫,怎可這般生熬着?”
“若熬出個好歹傷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張玉滿臉的不贊同,看向玄偃的眼神很不友好,那神情好似在指責他的沒良心。
玄偃輕挑眉頭,一雙黑眸直直看着他,正思考着是不是該把他扔出去。
裏屋突然傳來動靜。
“張...玉...”祁雪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了出來。
“陛下!”張玉聞聲衝了進去,一顆心懸得老高。
陛下的聲音,聽着可不太好。
玄偃這回沒有阻攔,祁雪醒了,他哪有功夫搭理張玉。
剛擡腳往裏走,張玉的大嗓門傳了出來,“陛下您醒了?您臉色看着不好,奴才去傳太醫。”
“不許去!”祁雪突然急了,蔫蔫的聲音變得洪亮起來。
她急着阻止張玉,一時沒注意挪動了身體,整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這麼不小心。”玄偃已然來到牀邊,一雙手扶着她。
張玉見她臉色發白,整個人更加慌了神。“陛下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他伸手想去探她的額頭,卻被玄偃擋開。
玄偃坐到牀沿上,手指微微前伸,顯然是要自己親自動手。
祁雪看見他就來氣,一雙眼瞪得圓圓的。
要是有力氣就弄死他!她惡狠狠的想着。
可惜,沒有。
她能做的只是撇過臉避開。
玄偃似乎早就料到,伸手的時候往前伸了些,她這麼一動,手指正巧觸到額頭。
還好,不燙。
他收回手指,懸着的心落回肚子裏。
張玉在一旁看着,總算看出點眉目,陛下和皇后娘娘情形不對,這是吵架了?
不對,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陛下,奴才還是給宣個太醫吧,您這臉色太差了。”
宣個屁,宣完丟臉就丟遍全皇宮了。
祁雪抵死不從,也顧不上和玄偃鬧脾氣了,扭臉去看張玉。
她蒼白的臉上帶着嚴肅,刻意壓低的了聲音:“我說,不用。”
張玉有些莫名。
玄偃見狀,自覺的出聲挺妻,對着張玉道:“聽陛下的。”
隨後提醒:“時辰不早了,你且去傳膳,別誤了早朝。”
張玉皺了皺眉,一雙眼在祁雪和玄偃之間來回打轉,突然想到什麼,了悟。
也不再糾結傳太醫的事了,“奴才這就去。”
他小跑着離開了,邊跑還邊罵自己沒腦子。
裏屋,只剩下祁雪和玄偃。
知她是氣壞了,他放柔了聲音:“好好躺着,早朝我替你去。”
回答他的是一個漆黑的後腦勺。
祁雪艱難的翻過身,不想看他,但沒反駁,算是默認了。
對於她幼稚的行爲,玄偃只是笑笑,溫柔的替她蓋好被子。
“我一會兒讓人備些清淡的粥,你要是餓了就起來喫,若是不想動,等我下了朝回來餵你,嗯?”
祁雪在心裏冷哼,只當沒聽見。
玄偃也不惱,輕笑了一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之後便轉身離開,給她足夠的時間休息和釋懷。
祁雪聽得清楚,臉卻越發的黑了。
他說,總要慢慢適應的。
小六剛開工就被塞了一波狗糧,響亮的打了一個飽嗝。?
看了眼玩家,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像條死魚一樣躺在牀上,可憐兮兮的。
它不禁同情心氾濫:「玩家你辛苦了。」
聽見它的聲音,祁雪剛因爲玄偃升起的一腔怒火瞬間燒得更旺了,一點好語氣都沒給它。
想起昨晚求助無門,她就一肚子火。
承受着滔天的怒火,小六表示很無辜。
「我可沒有早退。」它自我澄清。
「休息時間和特殊情況下,系統和玩家之間的聯繫會被切斷,這是規定。」
「是遊戲公司對玩家隱私的保護。」
不是它故意不理玩家,是它被屏蔽了。
就算舉報,它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祁雪滿頭黑線,「我謝謝你們公司的體貼了。」
小六假裝沒聽出她話裏的咬牙切齒,十分不好意的回了一句:「別客氣,應該的。」
祁雪瞬間氣炸,扭過頭連它也不理了。
小六卻不知收斂,不怕死的繼續道:「多虧了玩家,我昨天破天荒的連睡了七個小時。」
「好久沒睡得這麼香了,滿足~」
自從做了貼身系統,作息隨着玩家,它就再也沒睡飽過。
祁雪被氣笑了,直接賞了它三個字:「哥屋恩。」
被它一氣,她頓時覺得更困了,眼皮越來越沉,索性腦袋一歪,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玄偃下朝回來,見她還睡着,便強制把她扯起來餵食。
祁雪是真的餓了,乖乖的被喂完了一碗粥,填飽了肚子,又再次倒頭大睡。
這一睡,就到了晚膳時分。
祁雪睜開眼,覺得精神好了不少,晚飯都多吃了一碗。
用過晚膳,精神大好,她打算和玄偃好好談談。
打一架是不可能的,她也打不過,只能想辦法把人打發了。
她說:“你來養心殿也有段時間了,打算什麼時候回鳳棲殿?”
鳳棲殿是皇后的寢宮。
玄偃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趕我走?”
祁雪說得直白,就是爲了讓他知道。
“先前是我腳崴了,你留下來照顧,這還能說得過去。”
“後來你說住慣了懶得挪,又拖到了現在,可這到底也不像回事,不合規矩。”
玄偃聽着,一雙深邃的眼盯着她,不但沒出聲反駁,竟然還點頭贊同。
“你說得對,要留下來,確實需要點理由。”
太過配合,祁雪察覺到一絲不妥。
他逐漸走近,笑容也越發燦爛。
她頓時警惕起來,“你想幹什麼?”
玄偃笑着,一步步靠近,溫柔的與她對視,“當然是給自己製造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次日,祁雪依然沒能上朝。
玄偃以皇帝身體不適爲由,順理成章的賴在養心殿侍疾。
此後,祁雪再沒提過移宮的事。
除了偶爾的小打小鬧,兩人相處的還算愉快。
有了玄偃的幫助,大元發展迅猛。
不出一年,一躍成爲除了南離之外的第二大強國,妥妥達到了主線任務的要求。
帝后和睦,連帶着大元與南離的關係也友好起來。
同年,兩國簽訂世代友好合約,互不交惡。
至此,邊境威脅消除。
所有主線任務,除了祖宗基業世代相傳需要時間來證明,僅剩下守護家人這一條還未達成。
祁雪沒有將真相公之於衆,只是招了襄王到慈寧宮,將玉佩和書信擺到周太后和他面前。
之後的事,她懶得去管。
她有更重要的事,處理宣王。
她一步步拔除他的羽翼,將他權力架空。
周太后知道後,只說了一句:“留他一命。”
到底是當親兒子養在身邊這麼多年的人,捨不得也能理解。
祁雪答應了。
她命太醫給宣王診出一個重症,藉此遠遠的打發到偏遠地方休養去了。
至於襄王和周太后,到底鬥了多年,即使知道了真相,也很難親密得起來。
不過祁雪不關心,對她來說,只要不刀劍相向就行。
因爲她已經決定把皇位傳給襄王,自然要確保周太后和兩個孩子的安全。
傳位詔書來得很突然,就放在龍牀上。張玉今晨來喚陛下起身時發現的。
彼時,寢殿已空無一人,龍牀一片冰涼。
生生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詔書雲:朕與皇后攜手歸隱,寄情山水,將皇位傳於皇弟襄王,望新帝善待後宮舊人,守好大元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