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一跳,早把六拋諸腦後,立時偏頭看過去,原本安靜躺着毫無動作的路之航不知何時變得不安分起來,佈滿虛汗的英俊面孔如今變得慘白異常,比之剛淋完雨那會兒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張嘴微弱的張合着,似乎有什麼細微的聲音從脣齒間溢出。
她聽不真切,只好彎了腰,趴近了,附耳過去聽,入耳內容讓她驚詫不已。
發燒之人氣息灼熱,燙饒呼吸撲灑在臉側,脣齒開合之間,她聽見了他低喃的話語。
“雪......”
“雪......”
祁雪立時瞪大了眼眸,猛地起身,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面色慘白神志不清的男人。
這是,再叫她?
他蒼白的脣瓣不停地反覆張合,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畫面,語氣焦急無措。
祁雪眉頭緊緊鎖死,當即面色下沉,「他剛纔,叫得是,雪?」
她詢問的聲音裏滿是不確定,生怕只是她一時的幻聽。腦海裏瞬間浮現出櫻花樹下的回憶,畫面裏的男孩兒也是這般叫着那個女孩兒的。
雪,祁雪,他.......
「玩家!」六突然的叫喊打斷了她的思緒。
祁雪茫然的擡了擡頭,目無焦距。她一言不發,似乎是在等待它的下文。
「玩家先別多想,路之航確實是不停的叫着雪,可這個名字,並不一定就是玩家你。」明白祁雪心裏的懷疑,怕她一時想不通又動腦回憶,六謹慎的分析着其他可能,「雪這個字,用來取名挺常見的,一百個人裏保不齊都有三四個撞的。」
「或許,這只是路之航身邊某個重要女性朋友的名,或許是前女友,可能是姐妹知己,也能是暗戀對象。」
「多得是可能,事情還沒弄清楚,先別急着下定論,不好就是碰巧趕上了。」
是麼?祁雪在心裏反問自己。聽了這番安慰,她倒是真的冷靜了不少。知道六得對,光是一個暱稱不能明什麼。可不知怎的,她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預感,路之航口中那個雪,的就是她。
“不,不要,不要走。”
就在一人一系統討論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路之航的聲音再次響起。
祁雪剛纔沒怎麼注意,又離得遠,聽不清楚,於是再次湊近了,輕聲問到:“路之航,你剛剛什麼?”
言語之間,她突然感覺到手腕上多了一層禁錮。
祁雪神色一驚,眼底劃過一絲防備,下意識想要抽出手,禁錮的力量卻毫不鬆懈。
她的理智很快的戰勝了下意識反應,停止了掙扎,因爲那是路之航的手。
她稍稍偏眸看去,果然看見一隻大掌緊箍着她的,手指緊緊收攏甚至有些泛白,一副絕不放手的架勢。
耳邊溫熱的氣息撲灑而來,她再次聽見了他的聲音:“雪...不要走,別去...死...危險...都死了,別去,危險...不要去,求你......”
“雪......”
他的話斷斷續續,時不時蹦出一個詞,將它們串聯起來,大致的意思就是雪要去一個危險的地方,這個地方的名字應該帶着一個死字,去那的人都死了,他讓她別去,可她似乎很堅決,因爲他最後用了求這個字。
畫面的主人公依舊是男孩和女孩,只是瞧上去,面孔比之前又年長了些,卻仍是有着稚氣。
這次的背景不再似之前那般飛花唯美,只一片光禿禿的平地。兩個孩子的面色也不再喜樂,滿是憂傷。
男孩白皙好看的臉早已經被淚水浸透,皺成一團,粗胖的短手緊緊拽着女孩,抽泣嗚咽:“雪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你別去那個地方,他們都那是死亡島,進去就出不來了。”
“好多人進去了,都死了......大哥,大哥也是,死了......嗚嗚嗚......”他一邊一邊抽泣,難過得不校
女孩看着他哭花聊臉心疼的不行,自己都是淚流滿面,卻仍使用肉糯糯的手擦拭着他臉上的淚水,軟軟的聲音安慰着:“羊羊不哭,羊羊不哭。”
“你哭得我也忍不住要哭了,嗚嗚嗚。”
女孩也哭出了聲,可一張嘴仍是一張一合的着話,身子一抽一抽的,“我,我也不想,不想去那裏,不想離開羊羊。可是,可是父親大人,一定要我去。”
“他,想要保護羊羊,保護弟弟,就必須要有,有強大的能力,不然,就會被欺負得很慘。”她抽噎着嚥了口水,鹹鹹的,混雜着淚水,“她還,如果我不去,弟弟就要去。”
提到弟弟,她的淚水就像是決堤了一樣涌出來:“他,他還那麼,他們,他們都對他不好,他不行的,他一定會死在裏面的。”
“我,我想保護弟弟,保護羊羊,所,所以......”
女孩還未完,意思卻十分明確,她是要去的,而且只能選擇去。
“可是你也會死的!那裏那麼危險。”男孩傷心極了,淚水早已鋪滿臉,聲音不出的擔心難過。
女孩眼底閃過一絲害怕,可很快就被堅定取代。她繃着臉,不停地做着心理準備,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恐懼,只是聲音仍是顫抖的,“我,父親大人時常有訓練我,還有家族教的課程,我,我都記得,不會有事的。”
“我不要!我不要!”男孩再一次泣不成聲,“大哥那麼厲害都回不來了,我不要,我害怕,你不要走。”
“而且,我也捨不得你......”
“羊羊......”女孩也繃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兩個孩子抱作一團,泣不成聲。
“雪兒。”威嚴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女孩身形抖了抖,與男孩分開,回頭看過去,抽泣着:“父親大人。”
男人無疑是英俊的,不然也生不出那麼粉雕玉琢的精緻女兒。只是他同樣冷情,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毫無波瀾的看着淚眼汪汪的兩個孩子,淡淡的吐出三個字:“該走了。”
那語氣,那神情,就像是在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彷彿即將被送進那死亡島嶼的不是自己的親生閨女一樣,沒有絲毫的憐惜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