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安靜了片刻的空氣裏突然傳來一聲低呼，是來自男人懷裏的人。
慕揚的眉頭再一次皺起來，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往下瞧了瞧，只見懷裏的人兒面色蒼白，額頭冒起一層薄薄的虛汗，神情滿是痛苦，原本健康紅潤的脣色也染上病態的白，一張一合間，一聲聲難受的低吟溢出。
“雪！”他驚呼出聲，幾乎下意識就有所反應，先前因她緩解而收回的精神力再次釋放出來，重複着最初的安撫動作。
他倒是沒想過祁雪會再騙他。儘管失憶，但深藏在一個人意識裏的骨氣和驕傲是不會改變的。她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既然鄭重的做出保證，就一定會重諾。
何況，她已經知道了想要知道的，沒必要再明知故犯的觸一次眉頭。
這次，她是真的疼了，而且情況十分嚴重。透過精神力反饋回意識的信息，慕揚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本就皺着的眉頭緊緊鎖死，他的面色陰沉得可怕，臉黑如墨，周身的精神力源源不斷的在懷裏痛苦難忍的女人周邊環繞，深入她的意識，輕撫纏繞，一下又一下的減輕她的痛楚。
正因如此，他弄清楚了祁雪這次發作的緣由，精神力損耗過度。
她的意識本就虛弱，加上身體傷重，兩者難以相融，以達到維持人物活動和生存的需求。
所以，她不得不進入遊戲，依靠遊戲裏的意識載體和調養技術進行修復。
雖然過了不少時間，可她當初的傷勢太重，這幾個位面，尤其是最開始那兩三個，由於不清楚後果，過度回憶曾經的往事，導致好不容易修復了一點的意識再次受創，雖然停止的及時，但傷害到底是造成了。
因此，她雖然在遊戲裏養護了不少時間，可這一加一減之間，得到的餘數就少得可憐。
如今剛有一點點起色，又着急忙慌的下線，全然不顧這具身體是否承受得住。
從精神力反饋回來的情況看，她這般情況應該是精神力即將達到臨近值，不再得以支撐身體所致的。
這樣的情況可大可，幸好他在身邊，精神力也足夠強大到足以暫時維持她的身體所需。若是他正巧離開，拖上個幾分鐘都有可能對她的意識造成巨大乃至毀滅性的傷害。
意識毀滅，不同於身體毀滅可以通過各種方法重塑，那便是意味着真正的消亡。
思及此，他慶幸的同時又不禁生出後怕，若是萬一......
不，他決不能容許這樣的萬一存在！
今這般情況，雖是她做出的決定，卻也有他的縱容在裏面。
是他將情況想得太樂觀，也太相信自己的能力，纔會認爲她短暫的出來一個時是沒事的，是他大意了。
慕揚一直都有在計時，正因如此，在她第一次假裝傷痛難受的時候，纔會感到驚訝，那時候並沒有到達原先預計好的臨界值。
或許從那會兒開始，她的意識已經開始呈現弱態，所以他在精神安撫時纔沒有注意到她是在謊，只是她不自知罷了。
如今想來，那看似迴光返照的場景或許是他短暫的安撫得到的一點緩衝的時間罷了。
是以，在兩人互動了一段時間後，安撫的效力開始淡化，她便再次發作。
他這次深入的探查了她的意識情況，對她的傷重程度做了評估，爲了不重蹈覆轍，特意加大了精神力安撫的力度和時間，能得到的緩解會比第一次的長。
雖是暫時控制住了，但心底的害怕讓慕揚做出了決定，在祁雪意識足以承受在現世生活，身體徹底修復到足以承載意識安然無恙之前，還是讓她安心留在遊戲裏吧。
若不是現在意識不清無法進入遊戲，他現在就會毫不猶豫的將人送進去，一秒也不願耽誤。
祁雪不知道的是，慕揚在她失去意識的時候已經將她後期何去何從給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在一遍又一遍精神力輕撫安撫之下，祁雪意識裏炸裂般的疼痛已經漸漸舒緩過來，臉色也緩和些許，不再是最初的慘白如紙。
她緩緩的睜開眼，視線漸漸清晰，入目是慕揚寫滿擔憂的面容和緊鎖的眉頭。
“醒了，好點了麼？”慕揚時刻關注她的狀況，在她睜眼的瞬間就察覺了。
祁雪下意識想要點頭安撫，卻發現這個動作做的艱難，腦袋擺動的幅度得可憐。
她只好出聲回答，讓他不至於太過擔心：“好多了。”
聲音透着無力。
許是怕他誤會，她着急着解釋：“這次，我沒有騙你。”
“我寧願你是騙我的。”他的神情沒有因她的清醒舒展，也沒有因她的解釋感到開心，反而更加凝重。頭一次，他迫切的希望她騙他。
祁雪神情微頓，還略帶着白的臉上，眉頭因虛弱無力，只弱弱的皺出一點點的痕跡，若不仔細瞧，也是很容易忽略的。
沉默了兩秒，她費力的擡起手，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觸碰他的額頭，一下一下，明明沒什麼力氣卻十分固執，好不容易貼上去的手因虛弱失力滑了下來。
她卻沒有氣餒，再次擡起的動作毫不猶豫，神情認真而堅定，像是要將那深深的溝壑抹平才肯罷休。
怎奈她的身體太過虛弱，連這樣的事都難以達成。
不忍看她失望的模樣，慕揚有力的大掌拖着她的，一點一點將自己眉心的深邃抹平，神態動作除了心疼就是寵溺。
這樣的神情讓祁雪微微一愣，原本就不能自理的手臂，更加由着慕揚支撐。
他的這般模樣放縱和寵溺，與玄偃何其相似。
心裏對這個猜測的肯定又多了幾分，卻沒有急着證實，還是曾經的顧慮，怕他不配合。何況如今這光景，他怕是也沒心思配合吧。
她答應了不能用裝病這樣的方法探聽，言而有信，她絕不再犯，只能慢慢找機會去證明。
祁雪沒有愣神太久，很快便調整好，嘴角勉強的勾起一抹笑，帶着絲絲血色的脣瓣微微開啓，略帶着嫌棄，有氣無力的道：“我不喜歡你剛纔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