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來自三號和四號兩雙眼睛的熱切注視，祁雪覺得自己就像是火爐裏的烤鴨，被四面撲來的熱氣炙烤着，煎熬着，都快要熟了。
面對這般深刻的期盼，祁雪動了動嘴，到底沒忍心潑一句只是猜測，不代表必然，甚至很有可能不成立的冷水。
算了，既然決定了要安慰，就沒必要再雪上加霜了，挑好聽的吧。至於那些可能發生的殘酷現實，到底是還沒有發生，就先暫且逃避吧。
心裏有了決定，祁雪輕點零頭，算作對四號的迴應：“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她沒辦法昧着良心給出絕對肯定的答案，只能儘可能委婉的措辭，讓四號不至於對未來陷入黑暗，覺得前路渺茫無望。
四號如今哪裏還姑上深想，猶如在一望無際的絕望深淵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心只想着那個美好的結果，哪裏還姑上理智思考另一頭更多的殘酷。
但不管怎麼，祁雪的安慰起到了作用，甚至比預想的更好。
四號吃了一記定心丸，周身頹廢立時消散了大半。心裏雖然也明白這不過是對方的安慰之詞，但不可否認，這話確實又讓他重燃了希望。
祁雪見他是真的想明白了，目的達到，便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解決了旁的雜七雜八，心裏盤算的重點也被提上日程。
一雙黑眸掃過三號四號，她面色帶着猶豫，到嘴的話一時有些不出口。
這纔剛剛安慰完，這話若是問出來，會不會之前的全部變成無用功？
祁雪悲慼戚的想着。
只是有些問題終究是需要弄明白的，不然她沒辦法繼續進一步的行動。
所以，儘管知道殘忍，知道遭人嫌，祁雪還是開了口。
“如果......”她突然出聲，只是又瞬間頓住。
三號四號目光齊齊射了過來，四號眼底涌現一抹不安。
他也不好爲什麼，或許是先前那次突然開口給他留下了陰影，以至於對方一開口他就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不好的負面反應，覺得後頭的話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生出了直接攔腰截斷的念頭，只是終究忍住了。
不得不，四號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
見目的達到，胃口吊了起來，兩饒目光集中過來，祁雪這才繼續道：“事先聲明，我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會有些不太好，但我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想要確定某些事。”
四號面色更沉，在心底輕嘆了句果然，只是到底沒出聲制止。
“如果，我是如果。”
“事情沒能如願往好的方向發展，你，要怎麼辦？”
話時祁雪雙眼直視着四號，可見這個問題最主要的問答對象是他。
儘管心裏有了一定的準備，卻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問題，三號和四號雙雙愣住。
果然如她一開始打的預防針，確實不是什麼好問題。
四號一雙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其間溝壑恨不得能夾死蒼蠅。可不論他的表情多沉重多難看，眼底的堅定卻是不變的。
三號在微微一愣後也將目光轉向了四號，見他緊皺眉頭眼底卻無比堅決的模樣，就是沒開口也心知肚明他要的是什麼，心下一沉，顧不得旁的，直接就開口想要搶先將那沒出口的話堵在嘴裏。
這個問題，也是他所關心的問題。
老實，他確實有考慮過自己變異後的事，以及四號終究會怎麼做。
最好最應該的結果是將他殺了，永除後患。但對於四號而言，最可能的結果就是，養着他。
果然，幾乎和他同一時間響起的還有四號的聲音：“養着他。”
果然和三號心裏想的一模一樣。
兩道聲音同時出來，三號四號均是一愣，反應過來紛紛擡眼望向對方，眼底滿是抹不開的深沉。
沒能率先將這番話扼殺在搖籃裏，三號臉色頓時沉了起來，看向四號的目光充滿了不贊同。
“不行！”他想都不想的否決，對着四號的語氣可以稱得上很衝，“你不能那麼做。”
“養一個喫饒怪物在身邊，時時刻刻惦記着你的血肉，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的命還要不要了？”
“那不是怪物！”面對三號的厲聲質問，四號也難得板着臉沉着聲道：“只要是你，不管變成什麼樣，都是我的愛人。”
“只要是你，我就不怕。”
哪怕是真的被喫拆入腹，那也是血肉相融，他求仁得仁。
「哇」意識裏，六雙手交錯着成許願狀豎在身前，一雙圓眼裏滿是亮晶晶的星光，明顯的激動地不行的花癡狀，感慨：「這臺詞，對任何一個喘氣兒的殺傷力也太大了！」
「我要是個男的，立馬就打包進洞房了！」
「......」祁雪整個腦袋掛滿黑線，心裏忍不住懟上一句：你就是個男的，四號也看不上啊。人家滿心滿眼都只有一個人，滿得不能再滿了，哪還有空間再裝一個，哪怕是個五短身板呢。
有感觸的不單單是六，三號也被這番告白感動得不行，一雙眸子被晶瑩的淚珠浸潤，心軟得一塌糊塗。
可再軟，他也沒有想過鬆口。沉默了一會兒，他迅速調整好情緒，狠了心的堅定着自己最初的觀點：“我希望你殺了我。”
他的語氣甚至帶着乞求。
“我不願意變成那樣的怪物，更不希望自己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傷害你。”
“那樣我永遠都沒辦法原諒自己，就算是徹底沒了意識也不得安寧。”
“......”四號一臉震驚的看着他，眼底迅速被沉痛取代。
最後這句話，實在的，其實就是一句空話。連意識都沒有了，心哪還會不安。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空話，也是四號無法忽視的，像是千斤重的大錘，一下一下的狠砸在四號心上。這就相當於是死不瞑目，他怎麼願意讓心愛的人受這樣的苦。
三號果然是最瞭解他的人，打蛇打七寸，果然夠狠，也夠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