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悶喝,賈詡將自己的氣流注入了趙雲左手上的那個黑點之上。“解毒開始了,別分心!”賈詡的聲音迴盪在趙雲耳邊。
黑色氣息越來越濃郁。賈詡神色不變,目光聚在趙雲左手中那漸漸變小的黑點上。趙雲閉目,按照賈詡所說護着自己其餘的筋脈。
在兩人全神貫注於解毒之時,一直懸掛在牆角的青釭劍身上似乎起了一陣漣漪。在趙雲的胸口處,有着什麼東西閃出一道藍光。很細微,並沒有被兩人注意到。
外面,曹操派人封閉了這一片區域之後,便和劉備繼續邊走邊談。兩人的樣子就如同多年的好友。
“曹公,備某還有一事相求。”劉備道。
“哦?玄德今日爲何如此模樣?”曹操打趣道,“以往玄德可是個清心無爲的人啊。”
劉備淡淡一笑:“此事事關重大,需要曹公親自定奪。”
“何事?說來聽聽。”曹操道。
“我三弟益德和夏侯妙才將軍之妹夏侯娟的婚事。”
“……”
氣氛凝固了好一會兒。劉備一臉平靜,曹操一臉愕然。
“哈哈哈哈!”好一會兒,曹操大笑。
“益德將軍名震天下,可謂美女配英雄啊!”曹操握住劉備的手,“玄德啊,你真是愛賣關子,哈哈!”
趙雲睜開了眼,面前卻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間。賈詡不見,桌椅不見,什麼都不見了。這片區域之內,只有自己。
“文和先生?”趙雲站了起來。沒有迴應。沒有任何事物,連回音都沒有。
上下左右全是白色,似乎是懸在空中,但趙雲分明感到腳踩到了大地。沒有物體表明自己在前進,有的,只是那無盡的虛無。
胸口在閃耀着藍色。趙雲低頭,撩開衣服,將那玉佩握了起來。這是當初琉璃離開時留下的玉佩,趙雲一直佩戴着。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了,玉佩早已與趙雲的體溫融爲了一體。
不知在何處,漫無目的地走着,似乎要失去了方向。
頭一痛,趙雲眼中出現了些許血絲。那一瞬間,彷彿有着數股細流流入自己的腦海。在趙雲的眼前,浮現出無數畫面。血色天空下無盡的鮮血,倒在劍下的碎屍戰馬,抱着白骨仰天慟哭的少年……這畫面之沉重,竟讓趙雲胸口一悶,倒了下去!
額頭上汗珠滴下。趙雲撐起身體,站了起來。好混亂的場面。千軍萬馬頃刻間化爲血海,留下皚皚白骨,無邊的天空,劃過一兩隻殘缺的烏鴉,奔向那邊下墜的夕陽……
這是哪裏?
稍微清醒了片刻,趙雲調起真氣,緩解着內心的不適。剛纔的感覺再次襲來,又有一些信息灌注了進來。酒宴之上,玉劍起舞,如飄瑞雪,酒滴破尖,倚劍紅塵,平步青天,戲鬥弄月,遊戲人間。
最後一個畫面,是一個眼神。是一把劍的眼神。那雙金色的眼直視趙雲。是不解,是古怪,是將趙雲視爲了異類。冰冷席捲全身,趙雲只覺自己是漫天風雪中的一片葉子,望着無邊的白色,不知去往何方……
“噗!”再也承受不住心神的重壓,趙雲一口鮮血噴出好遠。腦海中那不適之感頓時消散,跟着那口血一起被帶出了趙雲的身體。
趙雲再度睜眼,面前的那團白光卻如此刺眼。擡起手護住雙眼,抹去嘴邊鮮血。
手中的溫熱仍未散去,玉佩上的藍光閃耀。趙雲腦海中一片空白,看着眼前這抹強烈的白色。清涼,沒有刺骨的寒冷。很熟悉的感覺。
是青釭麼?這裏,是在青釭劍的意識之內麼?
想到這裏,面前的白光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劍。一把普通的劍。平淡無奇,無甚光芒。如果有什麼特殊的話,那便是它的劍柄如玉般晶瑩。
這便是青釭劍的本來面目麼……趙雲沒有伸出手。可以匹敵冰玉的存在,竟然如此樸實無華。
經過歲月的沉澱,青釭去除了浮華,餘下的,只有那份平淡。
剛纔我所看到的,是青釭劍的記憶麼……趙雲緩緩地坐了下來,面對着青釭劍,如同面對着一個朋友。自它第一次被人使用出來到現在,必定經過許多事情了吧。那些,便是它的記憶。它在剛纔,都告訴了自己……
只是,最後那個眼神,不是青釭的眼神。那傲人的金色和氣勢,像是倚天的雙眼,更像是……劍的雙眼!
那雙眼睛,是普天之下所有劍的雙眼!
除了這把青釭劍……
它究竟遭遇了什麼……這數十萬年的存在,爲何會把自己封閉在這個空間……
“你……爲何而戰?”
趙雲心頭一響。是青釭劍在問他!
爲何而戰?
腦海又陷入一片空白。趙雲的表情一變。我……爲何而戰?爲何……
平日裏的僞裝到了這裏再也不見。青釭那一問,剝去了籠在趙雲面上的面具,直接刺入了趙雲的心口!這白色如此純潔,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孩子第一道啼哭,完美無瑕,不被任何塵土玷污。
爲何而戰?爲何悲鳴?
青釭一問,將趙雲徹底凝固在了那裏。低頭,看着手中那藍光玉佩,趙雲沉默。
“你的心太重。回去吧。”
心頭一陣炸響,趙雲猛地一頓,回過神來之時,賈詡已經收回了那黑色氣息。
“已經好了。”賈詡道。趙雲擡起左手,那個黑點消失了。
起身,踱步,走到了那把劍面前。青釭劍身那黑色似乎又濃郁了一分。趙雲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溼了。
“多謝文和先生……”趙雲有氣無力地說。輕輕地推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