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望着眼前一片墨綠，喃喃着這曾經說過的語句。顏瞳擡頭看了看天，太陽當頭。
“前面不遠就是南陽了。”顏瞳道。
“嗯。”趙雲應道。兩人穿過草地，沿着玉帶向西走着。
五年前，自己是來過這裏的……趙雲的思緒在北荊州這一片美景中飄遠。那時的自己爲兄仇，和琉璃一起到了這裏……
“你剛纔說我們去哪來着？”
趙雲頓了頓，道：“鐵鎮。”
顏瞳點頭表示明白，不再說話。黑色戰袍和紫色圖騰位於無邊綠色之中，靜靜地前行。趙雲拿着包裹，裏面是斷爲兩截的龍槍。
正值酷夏，南方天氣溼熱，偶有涼風習習，也吹不散兩人周圍的熱度。趙雲解下戰袍，露出了銀衣飛龍甲，淡藍色花邊飄在後面。
“這是你縫的？”顏瞳眼尖，看到了趙雲衣邊上的紋路，好奇地問，“真好看，以前咋不知道你有這種手藝？”
趙雲低頭看見了鑲在衣服上的藍色花邊，笑了笑，沒說什麼。
“對了小瞳，我們什麼時候去長江門？”
顏瞳紮起頭髮，索性學趙雲那樣解下衣袍，露出緊身的白衣：“之前我給幫長江門的姐妹們帶了消息，我們比預期早了些天，不必那麼急。”
“等陪你去鐵鎮把槍重新鑄好後，我們再去也不遲。”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雖然天氣有些燥熱，也不嫌煩悶。不一會兒，兩人便到了南陽西邊的小鎮子。
人不多，小小的街道一眼便可以望到盡頭。趙雲和顏瞳走過鐵鎮那滄桑的牌匾，眼前是一片祥和與寧靜。與五年前相比，鐵鎮沒有變化，商鋪、旅店、攤點、特色小喫……
走了大半天，顏瞳有些累了。趙雲便找到了當初和琉璃歇過腳的那個小酒店，找到靠窗的那個位置坐了下來二仍是五年前的小二，彷彿一切都沒有變過。
但對趙雲而言，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曾經的小璃，曾經的執念，曾經的復仇……
趙雲要了碗素面，顏瞳點了些其它的。熱氣騰騰，趙雲喫得很慢，好像在想什麼。顏瞳望向窗外，靜靜地觀察着這個鎮子普通的日常。
“這裏好像真定啊。”顏瞳沒來由地說了句，一直望着外面。趙雲沒有回答。
歇息了一會兒，兩人便離開了酒店。根據記憶，趙雲記得那邊有一湖泊，而擅長鑄造兵器的蒲家就在那片林子後面。
出了鎮子，沿着小路，繞過幾個小山包，那汪湖泊出現在面前，迎面的風也多了些許清爽。那片林子後面，隱約可以見到隨風飄揚的旗子，上面正是“蒲”這個字。
二十餘座建築構成的建築羣出現在眼前，第一次見到的顏瞳也略微喫驚。大門依舊開着，趙雲兩人走了進去，沿着蒲家的街道走着。
“兩位裏面請！”立在邊上的蒲家家僕見到趙雲和顏瞳，立刻迎了上來。裏面的人沒有五年前的那一次多，但仍不在少數。兩人與家僕交談了幾句，家僕得知趙雲的來意，又見他說此物乃神器，便將兩人帶到蒲家家府裏。
“兩位稍等。”家僕將二位帶到會客廳，砌好了茶，“我這就去通報老爺。”
回顧四周，這裏趙雲也是來過的。顏瞳沒說話，端起茶杯慢慢地喝。趙雲將包裹放在桌上，等着蒲家家主蒲松的到來。
外面傳來腳步聲，趙雲和顏瞳應聲而起。進來的卻是個少年。少年束髮身後，全身透着一股書生的氣息，但趙雲看得出少年布衣下結實的身板，是經過萬般錘鍊出的……
蒲元？原來是五年前的那個小孩啊……趙雲略一愣神，隨即回禮。當時的那個吵着要當大俠不讀書的小孩，如今也長大了……
蒲元把二人領到略顯昏暗的屋子，沒有第四個人。趙雲將包裹好的龍槍放在桌上，和顏瞳一起向後退了開去。蒲元站在桌前，伸出手，隔着布輕輕感受着龍槍的形狀。好一會兒，蒲元極小心地解開外面的布，一層一層，最終露出了斷爲兩截的龍槍。
“這是……”蒲元的神色在看到龍槍的剎那驚異起來，“這是……神兵？”
趙雲和顏瞳面面相覷。就趙雲而言，他只知道這把槍是師父爲鎮住冰玉所鑄，至於神兵什麼的倒不清楚。不過能夠鎮住冰玉，想必龍槍的品質自然是不低……
蒲元臉上的詫異逐漸被沉思所取代。他沒有再看龍槍，而是以手托腮，來回踱着步子，嘴裏一直喃喃着什麼，像是在回憶。他走到牆角的櫃子前，打開，翻了半天，拿出一本略微泛黃的書籍。拍去上面的灰塵，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
“不會錯了，就是它。”蒲元轉過身來時，已是滿臉堅定。
“怎麼了，蒲少主？”趙雲問道。
“涯角槍，海角天涯無對……”蒲元雙眼中浮現興奮的色彩，“說的就是它了。”
“涯角槍？”顏瞳也被吸引了過來。她捅了捅趙雲：“你用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它的來歷？”
趙雲搖搖頭。一直以來他都稱呼其爲龍槍，因爲槍身上有着龍形雕紋……
“傳聞宇宙初開，天地混沌，萬物氣息歸一之時，此物誕於海角天涯。”蒲元指着泛黃的書籍，手指因爲激動在顫抖。趙雲和顏瞳順着他所指看了過去，書上所記載的圖案與特徵，與龍槍無一例外地吻合……
“這是第一件神兵，誕生之初孑然一身，無物陪伴。其後千年，纔有神兵四玉，繼而衍生出十餘件神兵，流傳至今……”蒲元激動得快語無倫次，“沒想到……這千萬年的存在，今日有幸見得真容……”
趙雲默然，看着斷爲兩截的龍槍。淡藍色槍身，龍形雕紋，槍尖上的突起，凹痕……它沒有太過招搖的外形，卻能夠鎮住神兵四玉之中的冰玉……原來它的名字叫做涯角……
“那麼，蒲少主，能否修復它呢？”顏瞳問道。
蒲元深吸了一口氣，道：“修復神兵極爲困難，更何況是涯角槍……”
“不過二位請放心，此事我雖無轍，但我蒲家祖傳祕法卻是能夠辦到。”蒲元道，“若二位無事，待父親歸來，我請他爲二位修復此槍，如何？”
顏瞳看向趙雲，趙雲思忖了片刻，點點頭。
“那你們儘快。”顏瞳道，“我們便在長江門裏，大約什麼時候能拿？”
蒲元想了想，道：“最多半月。”
見趙雲沒有異議，顏瞳也就不說什麼了。蒲元吩咐下人準備了一系列手續，給了兩人契紙。到時候憑此便可來領取涯角槍。道別之後，兩人走出了蒲府，離開了這鍛造世家。
“那麼，我們現在去哪？”湖邊的風吹着顏瞳的長髮。她回過頭，對趙雲笑道。
兩人沿着蒲家外面的湖走着，沉默。
“冰靈寒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