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見見小蕾吧。”趙雲道。
“我是她的……哥哥……”
顏瞳一愣,回頭看着趙雲。從西域歸來後,趙雲便把趙陽告訴他的告訴了顏瞳。當初隨左慈修行,趙陽只是在信中提到過妹妹趙雨,具體細節,記憶破碎的趙雲根本記不起來。若不是在弱水趙陽告訴了他所有的真相的話……
他的童年記憶,被布衣門洗去十之五六,不記得父母,不記得家族,餘下的,只是破碎的泡沫。但趙雲記得,他有個妹妹。三人的名字,太陽、雲朵、雨滴,勾出一幅自然的畫卷……
司馬懿道:“明日此時,沙羨南十里,我帶你去。”
言罷,也不停留,司馬懿消失在了原地,留下趙雲和顏瞳兩人。顏瞳靜了片刻,拽了拽趙雲:“子龍,回去了。”
趙雲望着司馬懿消失的方向出神,許久才反應過來。撓撓頭,和顏瞳向來時的路走去。
“小瞳,你說我該穿什麼好?”趙雲道。顏瞳側過臉來,發現趙雲臉頰上竟浮現了罕見的微紅。那是興奮還是害羞……
“不管怎麼說,總得有個哥哥的樣子吧。”趙雲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這套黑色看着就不親近,你是女子,你應該明白吧?”
兩人走在傍晚的沙羨街道上,趙雲語無倫次地噼裏啪啦問了一通,顏瞳認真地聽着,夕陽的光灑滿了面前的路。
“你……說完了?”見趙雲終於住嘴,顏瞳道。趙雲顯得很手足無措。
“我說,你急什麼啊,不是還有一天麼……”顏瞳無語,“穿着什麼的,交給我就是了。”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消除小蕾對你的敵視。”
顏瞳這一句話讓趙雲愣住了。趙雲停在了原地,原本興奮的目光又冷了下去。
是啊,該怎麼做……趙雲默然。之前種種恩怨夾雜,最終導致了滅天崖吳言被趙雲殺死在小蕾面前的情況。對於小蕾而言,她最親近的言姐姐被趙雲所殺,仇恨的種子在兩年前便已埋下。時間是沖淡了這份敵意,還是加深了呢……
看着突然抑鬱的趙雲,顏瞳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總之你要打起精神來面對這件事。我陪你去看看吧。”
“拿出哥哥的樣子來。仇恨是能被化解的。”
翌日,沙羨南邊的樹林前,司馬懿立在溪邊。他將目光從天空拉回,看到了走來的趙雲和顏瞳。
趙雲是那件銀衣打扮,和穿着白衣的顏瞳一起。走到司馬懿面前,趙雲按捺住了內心的急切,先行了一禮。
“你明白因果了?”
司馬懿單刀直入,依舊是那般冷漠的調子。趙雲點頭:“前因後果,都已知曉。”
“你也應該明白吳言的理由了吧。”
聽聞趙雲的問話,司馬懿靜了片刻,點點頭。隨即轉身,拿起符紙,空間隨之波動:“跟我來。”
面前一片潔白。根據從樊淑那裏學到了空間知識來看,趙雲明白司馬懿啓動了空間傳送。司馬懿沒有空屬性,只能借用道具。而那張符紙,大抵是某個高人給他的吧。空間推動的力感從背後傳來,一片潔白之中,三人靜默。
“司馬公子。”好半天,趙雲開口打破沉寂。司馬懿側過了臉。
司馬懿看向前方。
“和胡昭一起。”
“胡昭?”趙雲不解。他從沒聽說過這個人……
“我的好友。”司馬懿道。趙雲疑惑,看向顏瞳。顏瞳想了許久,語氣中多了些驚奇:“生花妙筆:胡昭?”
見司馬懿沒有否認,顏瞳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趙雲一臉求解釋。
“曦裏一直不出的人。”顏瞳道,“我只聽說過他的生花妙筆之名,傳聞隱於世間,從不出江湖。”
看來顏瞳也對胡昭知之甚少……趙雲沉默。自然是和司馬懿的好友在一起,那也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自滅天崖一戰後,司馬懿便帶着小蕾離開。其後單獨行動時從沒見到小蕾的身影……
白光終於消失,三人落在了山腰上,悅耳的鳥鳴聲傳入耳中。回頭四顧,蒼松交匯,薄雲繚繞,仿若人間仙境。
“看夠了?跟我來。”片刻之後,司馬懿道。
“小蕾已經知道真相了。”
說完也不停留,直朝着那條小道行去。
落葉鋪了一地,踩在上面發出清脆的聲音。顏瞳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趙雲卻無暇周圍美景。他的目光一直射向司馬懿的前方,行動也不由得快了起來。眼前的樹木向兩邊排開,露出了位於裏面的房屋。趙雲的呼吸在看到屋子的那一刻急促起來,渾身血液急轉,明顯是心潮澎湃。
“……”顏瞳輕輕拍了拍趙雲的背,示意他冷靜下來。跟着司馬懿,趙雲深呼吸了好幾次,總算是把情緒平息了下去。
在木屋面前,三人停了下來。一片寂靜,看着那扇門,趙雲卻沒了走上去的勇氣。顏瞳和司馬懿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該怎麼做……趙雲頭腦中一片空白。門後面,便是小蕾了吧……她又在幹什麼呢……
沒有和小蕾一起生活過的記憶,但那種血濃於水的感覺卻是抹除不掉。趙雲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該怎麼辦……爲什麼邁不動腳了……
手臂上傳來力量,側臉看去,是顏瞳穩住了自己顫抖的手。此刻沒有任何戰鬥,卻讓趙雲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去吧。”顏瞳道,“這是你必須面對的。”
趙雲愣神了好久,咬破嘴脣,血腥的味道散開。定了定神,終於下定決心,向那扇門邁出了腳步。
“吱……”
趙雲的手還沒有觸碰到門,木門便自己開了。映入眼簾的,是已經出落得像樣的女孩。
女孩擡起頭,清秀的眸子第一時刻看到了趙雲不知所措的臉。樸素的白衣,輕抱着的書本,和趙雲相似的雙眼……
兄妹二人就在門口靜靜對視。光從趙雲身後拂來,照着女孩止水般的臉。
好久好久……
女孩把目光從趙雲臉上移開,向旁邊撤了撤,從趙雲身邊走了過去。
彷彿什麼也沒看到。彷彿趙雲只是個與她無關的人。
但是女孩,分明看到了趙雲,也認出了他……
趙雲在門口,紋絲不動。恍惚間,什麼被撕裂的聲音傳入耳中,表情也被定格在了那一瞬間。
女孩的擦肩而過,隔開了兩人之間無形的牆壘。趙雲靜在門口,頭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