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瞳沒有立即推門,繞着木屋慢慢走着。隱約聽到裏面的聲音,是趙雲和小蕾在交談吧。看來這些天,他們之間的隔閡有所緩解……
顏瞳繫好了紫色圖騰服飾,向屋內走去。長江門那邊的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了,該啓程向下一個目標了……
“子龍。”見到趙雲從裏屋出來,顏瞳低聲道。趙雲疲憊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這些天,爲了能教小蕾,趙雲徹夜未眠,時刻不酮地燃起龍瞳,將胡昭的每個動作都完全模仿了下來。如此費神的事,饒是他如今融合了天狐殘影,也快支撐不下去了……
想到這裏,趙雲自顧自地笑了。還好,小蕾終於肯和自己說話了……自己做的這一切,都值得……
顏瞳向小蕾的屋子看了一眼,道:“這邊的事處理完了,我們儘快進行下一步的計劃吧。”
趙雲眼中瀰漫着些許血絲,反應了一會兒,點點頭。
“月妖派人送來了消息,如今曹操和袁紹在北方對峙,兩人就要開戰了。”顏瞳低聲道,“布衣門定會從中作梗,我們得趕快。”
趙雲點點頭。
顏瞳擡起手,摸了摸趙雲滾燙的額頭,神色詫異,“你着涼了?”
“開什麼玩笑,你這種身體也能着涼?!”顏瞳急忙扶住就要向下栽倒的趙雲,靠着木牀扶着他躺了下來。趙雲的臉略顯蒼白,笑了笑:“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
“……”顏瞳默然。看得出來,這些天趙雲爲了接近小蕾做了多少努力……
趙雲躺了一會兒,身體的不適漸漸散去。屋外,天色已晚,趙雲盯着外面的黑夜,發呆。
“你先休息吧,小瞳。”趙雲說着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我去給小蕾燒點熱水……”
看着趙雲出去的背影,顏瞳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哥哥這兩個字,對趙雲而言,是如此的重要……他那鋼筋鐵骨居然也犯起了小病,看來他對小蕾,是認真的……
“吱……”
門開了,小蕾擡起頭,看到了端起熱水走進來的趙雲。沒說什麼,小蕾低頭繼續看書,趙雲走到旁邊,笑了笑。
“小蕾,天色暗了,就不用看了。”趙雲把帕子擰乾,遞給小蕾,“對眼睛不好。”
小蕾沒說話,但把書合上,接過帕子。熱氣撫在臉上。趙雲坐在對面,默默地注視着她。
緩緩將熱水倒入木盆,趙雲蹲下身,握起小蕾的腳,脫下鞋襪,耐心地給妹妹洗腳蕾只是看着趙雲,不言一語。
“小蕾,你如今多大了?”趙雲將衣袖捲起,問道。
小蕾眨了眨眼睛:“十一。”
“六年了……”趙雲想了想。
“對於六年前,你子瀟哥哥做的那個決定,你恨他麼?”
小蕾明白趙雲說的是什麼,是司馬懿告訴她的。爲了不讓她走上覆仇的路,趙陽將她記憶中關於吳言殺了他的部分一併抹除掉了……
“我不記得。”小蕾道。語氣很淡。
趙雲沉默了片刻,擡起頭,笑了笑。
“哥哥也遭遇過類似的事情。”趙雲的語氣中平增一分無奈,“我不記得爹孃,不記得你,不記得那麼多人。對於哥哥而言,唯一的親人便是你的子瀟哥哥,可是他又那樣死去了……”
“當今天下,數千萬人,我只有你一個妹妹……”
小蕾一愣。
“哥哥以前做錯了很多事情,殺了不該殺的人,現在才醒悟過來……”趙雲繼續說着,“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小蕾低下頭去。她看到,一直埋頭給自己洗腳的趙雲,眼角處有着什麼在閃光。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是你的哥哥。你要什麼,哥哥都會給你。”
“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不再說話,趙雲拿起旁邊的帕子,細細地擦去小蕾腳上的水珠≈妹二人在屋內沉默。
好久,小蕾纔打破了沉寂。
“我想去看言姐姐……”
略微顫抖的聲音傳入趙雲耳中。趙雲點點頭,替小蕾蓋好被子:“哥哥明天帶你去吧。”
朝陽從東方升起,第一縷曙光照亮了這個山崖。這裏有一間小屋,屋後種着一片燦爛的向日葵樹環繞之下,中間壘砌起一方不起眼的墳墓,上面種了好些花草。
一個人影靜懸在半空中,低頭注視着花草。細細看去,他的身影有些半透明,漂浮不定。
“天亮了啊……”靈魂體喃喃着。他回頭,看着通向山下的那條小路,彷彿有誰會從那裏過來。
顏瞳環顧四周。數年前,剛進入離魂宮不久的她便在此處遇到了宮內成立以來最慘烈的激戰。七十三個門派圍攻,元氣大傷,在繼任宮主的帶領下西遷……
好久沒有來這裏了啊……顏瞳瞟見了山崖下方的血河。滅天崖還是當初的模樣……
趙雲揹着小蕾,在山路上穩穩地走着,身後是司馬懿和胡昭蕾一直很安靜,頭趴在趙雲背上,像是睡着了。但趙雲感覺得出小蕾的氣息。
兩排樹木倒退,轉過拐角,那邊的小木屋出現在了視線之中。靈魂體早已等在了那裏。一行人見過,沒說什麼。
這些年,靈魂體一直守在這裏,守在吳言的墓前……
顏瞳等人沒有再跟上,目送着趙雲背起小蕾向吳言的墓走去蕾下來了,站在墓前,任由趙雲拉着她。
滅天崖上,朝陽和煦,燦爛的向日葵,被風拂動的林海。趙雲拉着小蕾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吳言的墓前蕾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但沒有淚水。她在努力保持平靜,卻不自主地啜泣了起來。
趙雲輕輕撫摸着小蕾的頭。眼前埋葬着當初的紫色閃電,那個曾經馳騁大陸讓布衣門忌憚不已的人。如今,也化爲了黃土,她的往事隨風而去,就像無數個湮沒在歷史之中的普通人一樣……
小蕾走向了她住了三年的木屋,到了她和吳言住過的房間,把自己鎖在了裏面。趙雲站在門口,沒有敲門蕾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吧……趙雲能聽得到她低低的哭聲……
“你來了啊……”身後,靈魂體飄了過來。趙雲點頭致意。
“看你如今的樣子,應該從暗夜金焰那裏繼承了什麼吧。”
“嗯。”
不再說話,靈魂體和趙雲對視着。
“等小蕾的情緒平復後,我也來助你一臂之力吧。”靈魂體轉身向門外飄去,“守了她兩年,我想把她要做的,接着做下去……”
夜晚降臨,趙雲推開了小蕾房間的門。女孩坐在木牀上,旁邊的油燈忽明忽暗。
“小蕾……”趙雲坐在旁邊,撫摸着小蕾的頭。整個白天小蕾都待在這裏,期間只有趙雲進來過蕾一直沒有說話,趙雲瞟到了那邊桌上的飯菜。都涼了……
“……”小蕾動了動,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了趙雲。嗚咽聲傳入耳中。
趙雲將鼻尖沒入小蕾的頭髮之中,低聲安慰着。
“小蕾,你一直沒有喫東西,該餓壞了吧……”
淚水打溼了趙雲的衣服。趙雲心口一痛。
“你說……小蕾要什麼,你都會給嗎……”
小蕾說道,趙雲並沒有察覺小蕾語氣的變化,應道:“嗯,我是你的哥哥啊。”
鼻尖香味傳入腦海中,引得趙雲頭腦一陣眩暈。
“我要你的命,你也給嗎?”
小蕾猛地一掙,手就勢拔出趙雲腰間的屠龍匕,後退了一步,直視趙雲的雙眼。看着面無表情的小蕾,趙雲竟覺得眼皮都有些擡不起來,全身都開始麻痹……
我被下藥了!趙雲視線模糊的第一反應便是這般。該死,這是什麼時候……
頭髮?!趙雲的頭越來越沉,無力地癱坐在木牀上蕾把迷藥抹在了她的頭髮上?!
失去意識之前,趙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蕾……爲什麼……你不願意原諒哥哥呢……
趙雲完全昏沉了過去。夜深人靜,無人知曉蕾雙手握緊了屠龍匕,一步一步向昏倒在牀上的趙雲走去。匕首泛起寒光,對準了趙雲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