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裏……”
靜謐的許都城,趙雲和顏瞳按照之前巡夜士兵所告的方向疾行。牌匾一閃而過,趙雲雙瞳泛起微紅,仔細地辨認這一方的字。
“這裏!”顏瞳一把拉住趙雲,兩人停了下來。
順着顏瞳指的方向,趙雲看到那立於一片開闊地之中的府邸。四下無人,兩人快速靠近,藉着門前的貔貅石像立住。
“漢壽……亭侯府……”藉着月光,趙雲看清楚了那幾個字。錯不了,就是這裏了!
這片宅子佔地甚大,環繞一週都需費些時間。確認無人,兩人躍上高空,沿着屋檐小步快走。住宅爲四合型,能明顯看清雜多從建築中的中軸線。圍牆和廊屋互相包圍,形成封閉的複雜結構。趙雲認得出,這是十分高的待遇。曹操對關羽之賜,竟如此重……
“好大……”顏瞳低聲道,“這麼多房屋,哪個是關羽的屋子?”
趙雲也有些意料未及。這屬於巨型屋宅,單是亭侯的階品不足以享受這些東西,看來是曹操破格給關羽的。如此一來,便讓兩人搞不清楚那裏纔是關羽的住房了……
“你看,小瞳。”趙雲拉住向前的顏瞳,在屋頂上指着下方,“那一排建築橫亙在宅邸之中,將其一分爲二。按照常理,府邸不應該這麼建。”
“你的意思是?”
“裏面有可能是關二哥所居,外面是其手下。”趙雲揣測道,“畢竟曹操不可能給關二哥的老部下也這麼厚的待遇……”
“聽你的!”顏瞳說走就走,“去裏屋!”
二人如今均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在全力隱匿之下,倒是無人能發現他們的行蹤。趙雲和顏瞳小心翼翼地落在內院正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兩人掃視着四合建築,不知哪一間纔是。四周一片寂靜,風吹起,有些冷了。
顏瞳用手肘捅了捅趙雲。那邊的房間亮起了微光,似乎有人在活動。
“咋辦?”顏瞳對着口型,沒有出聲。
趙雲咬咬牙:既然關二哥在這裏,那就沒有什麼危險。管他三七二十一,上!
“咣噹”一聲,趙雲和顏瞳兩人直接進了屋子。顏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坐在木桌邊的那人的嘴捂住,趙雲隨手關了門,油燈晃盪了好一陣子才恢復平靜。
這……這是……趙雲看到被顏瞳壓制住的人時,愣住了。
那卻是個美婦人!她一身粉色衣服,手中正拿着刺繡,被顏瞳這麼遏制住,唬得面如土色。
“子龍,這什麼情況……”顏瞳不知所措,但仍舊沒放手。那女子見掙脫不得,只得乖乖地待在顏瞳手上。
趙雲走上前,示意那女子千萬別說話。女子似乎懂了趙雲的意思,眨眨眼睛,艱難地點頭。顏瞳這才把手放開。
“在下趙雲,受皇叔所託來找關羽將軍。”趙雲對那女子行了一禮。藉着油燈,他看到桌上都是些刺繡,大約都出自於這女子之手吧。這些,是鴛鴦吧……
“玄德?!”女子驚呼,發覺自己聲音太大,又壓低了聲音。
“你是玄德拜託來找我們的嗎?”
趙雲和顏瞳看着這女子。她的年紀並不大,看起來比趙雲顏瞳還要小上兩三歲,卻已是一身婦人打扮。
“是。”趙雲道,“皇叔如今在汝南,拜託我來送信給關二哥。”
聽到趙雲此語,女子明顯激動了。她嘴角抽動着,眼眶一溼,淚落了下來。
“太好了,玄德沒死,玄德沒事……”女子顫顫巍巍地說着。見她陷入這種情況,顏瞳向後靠到門邊,提防着有人靠近。
女子自顧自地說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趙雲還在等着。她把淚一抹,擠出笑容,道:
“妾身名糜貞,是玄德的……小妾。哥哥糜竺一直在玄德手下做事。”糜貞道,“這段時間一直不知玄德生死,如今有趙雲少俠前來,妾身心便安了……”
糜貞……趙雲點點頭,沒有太多廢話:“糜夫人,請問關二哥如今在何處?”
“關二叔今晚被請去赴宴,至今未歸。”糜貞站起,打開門,指着外面,“關二叔將府邸一分爲二,他自己住在外院,我和甘姐居內院……”
原來如此……趙雲和顏瞳對視一眼。顏瞳走到院門邊,警惕着四周情況。
趙雲從懷中摸出書信,遞給糜貞:“糜夫人,這是皇叔寫予關二哥的書信。待關二哥回來,勞煩你交給他了。”
沒說幾句,顏瞳快步走了過來:“我感應到有人在靠近府邸。”
趙雲當機立斷,回頭對糜貞行禮:“糜夫人,我等這就告辭。保重。”
言罷,趙雲和顏瞳疾速躍到屋頂,眨眼間消失在無邊夜色之中。糜貞倚着門,望着兩人消失的方向好一陣子,纔回身向屋裏走去。
疾行如風,兩人很快穿過外城街道,將一片府邸甩在身後。穿外城,過民居,兩人到了許都城牆邊,一路踩出空間漣漪,沿着山壁直飛而上,不一會兒便沒入了無邊樹林之中。
“完成任務~”顏瞳對旁邊的趙雲打了個響指,“幹得不錯!”
向穰山南疾行的趙雲笑了笑。顏瞳以前就是喜歡打響指來表示內心的輕鬆,這樣趙雲能感覺到,當初真定的那個小女孩從未遠去。
沿着來時的路,不消一會兒兩人便將許都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樹林也變得稀疏起來,快出穰山了!
趙雲的表情凝重了起來。他從耳邊呼呼風聲之中聽到了一股雜音,好像是金屬的撞擊聲。鼻尖傳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道,這種感覺……
難道是誰在交兵?!趙雲側過臉去看向顏瞳,她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越接近穰山南面,越是能聞到空氣中散發的血的味道。而且那種撞擊的嘈雜聲,除了兩方交兵之外,沒有第二種解釋了……
出來了!趙雲和顏瞳二人撥開樹葉,站在穰山半山崖邊,鳥瞰下方。
“這……這是……”趙雲二人愣住了。
混亂不堪的戰場,幾乎是一邊倒的屠戮。身披紫色戰甲的曹軍鋪天蓋地,將那垂死掙扎的劉備軍團團圍住。鮮血飛濺,刀光劍影,火焰焚山,馬鳴、喊殺、慘叫聲混爲一起,傳遍整個山谷。
“遭埋伏了?!”顏瞳手中紫光一閃,斬雨劍被拔出,“姐妹們呢!!”
“子龍!你我分頭!”顏瞳喝道,“你去找皇叔,我去找姐妹們,快!”
見此形勢,趙雲也沒有異議,涯角槍現於雙手,縱身一躍,沖天龍鱗罡氣遮蓋了整個天空,直接向下方墜、落!與此同時,顏瞳化爲一道紫光,急速飛向山谷的另一頭!
在下方交戰的小隊士兵只聽得上方一陣龍嘯,剛一擡頭,漫天火焰已經逼近了面前!一道人影從金色火海中衝出,他高舉着銀槍,槍尖帶起火浪,狠狠地砸在了戰場正中!轟鳴聲驟起,衝擊波肆意捲開,將中間土地削去一層!
趙雲走出火海,金色君焰臣服在他周圍。他走向一名劉備軍士兵,俯下身,輕聲問:“皇叔和張飛將軍呢?”
崎嶇的山道之中,數騎狼狽逃竄。劉備在最前,快馬加鞭,臉上仍有血跡。身後追着的,是以于吉、高覽爲首的曹軍和布衣門夾雜的人。
劉備正逃之間,山間梆子聲響,漫山遍野殺聲震天。劉備驚魂未定,勒馬細看。那邊,許褚、李典、于禁三軍排開,揮舞着鐵戈,直取劉備。驚慌之下,劉備帶着數騎往生僻小路而行。道路狹窄,大軍排列不開,百千曹軍就在後面追着。
山谷就要到頭,又是一聲梆子響,劉備的心都沉下去了。難道這真是……天要亡我?
“主公,快走!”當先一隊人馬不是別人,正是劉闢率軍趕到。
“夏侯惇軍銳,我迫不得已棄城,因此誤了行程。”劉闢帶領數十騎攔在劉備面前,“主公快走,我拼得這條命也要拖住他們!”
“劉闢將軍……”
“快走!”劉闢拍馬舞刀,帶着數十人應向衝在最前的高覽。那麼視死如歸,那麼義無反顧。
雖是黃巾,但也有一顆爲君爲國之心,無奈生不逢時。劉闢迎向令人窒息的攻勢,毫無懼色。
士,爲知己者死!
“轟!”
震天動地的爆炸聲響徹山谷,沖天火焰出現在曹軍後方。能量激盪,人仰馬翻,火焰平地捲起,吞噬了周圍的一切!
那道人影躍出火海,在空中拉起被氣浪掀飛的馬,漂亮的飛旋坐上了戰騎。銀槍泛起寒光,大地爲之顫抖!
趙雲連人帶馬落在劉備面前,沖天君焰瀰漫在周圍,在狹窄的山道上獨面追兵。
“皇叔勿憂,趙雲在此。”
趙雲平靜的聲音傳入驚魂未定的劉備耳中。月光照耀,風吹起額前的發,露出趙雲堅毅無比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