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樊淑撩開略顯凌亂的發,走上前去。一邊的甘寧收回鎖鏈,身上沾着斑斑鮮血,也是一臉詫異。
“怎麼搞的?”甘寧揉了揉手腕,“突然全部不見了?”
剛纔還是戰場,如今突然平靜。硝煙瀰漫,一片狼藉。樊淑走出人羣,望着頭頂漸漸退開的烏雲,好一陣子,想到了什麼。
“莫非……子龍他們成功了?!”
與此同時,長江數百里沿岸均是如此。籠罩在頭頂上厚厚的烏雲片片散開,之前還勢不可擋的獸潮頃刻間消失不見,不留任何痕跡。陽光驅散了黑暗,將溫暖灑在冰冷了數十日的區域上。樊淑立在江邊,風揚起她那件鳳凰服飾,煞是好看。
“子龍他們……要回來了……”樊淑望向江面。
浩劫結束了。這個消息很快在人羣之中傳遍,與獸潮對峙了這麼久的人羣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喜悅的呼喊。數十日的廝殺,數十日徹夜不眠的焦慮,在這一刻終於宣告結束。人羣揚着沾血的武器盡情狂歡,就在之前還是戰場的廢墟之上,好些人喜極而泣,望着那漸漸散去的陰霾嘶啞地吼叫。
“宮主。”那羣離魂女子並沒有加入進去,而是站在樊淑身後等着命令。
“你們退回去歇息吧,這些天都累了。”樊淑道。
幾名女子面面相覷:“那宮主你呢?”
樊淑靜了片刻,立在江邊:“他們該回來了,我等他們。”
見樊淑不像是在說笑,一羣女子也沒有出言打擾。告辭之後,緩緩退去,到了定居點休息着。經過這段時間的神經緊繃,每個人無不是筋疲力竭。人聲鼎沸之後,累了的衆人也都紛紛散去。甘寧拿着鎖鏈,和江東前來接應陸遜的周泰聊了幾句,看向站在江邊的樊淑。
夕陽絢爛的光鋪了過來,將長江染得一片橘紅。夕光,長江,荒涼的戰場,佇立的樊淑。甘寧和周泰靠在僅餘的兩棵枯木上,沒有去打擾這幅畫面。他們雖然不懂,但隱隱也明白,樊淑在等很重要的人。
江平面上,夕陽落下的地方走來兩道人影。一臉倦容的陸遜和比他高半個頭的趙雲踩着水面,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好長。兩人沒有說話,因爲太累都不願開口。趙雲的戰袍上還有着未風乾的血跡,隱約露出裏面的銀衣飛龍甲。
與樊淑見過,趙雲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甘寧和周泰也走了過來。
“周將軍。”陸遜見周泰在此,也明白了原委。周泰不好說話,只是點頭,露出罕見的笑容。
“你小子行啊!”甘寧一拳打在趙雲肩上,兩人咧嘴一笑。
“總之這樁事算擺平了!等會兒大爺我好好陪你喝幾杯!”甘寧大手一揮,瞟了一眼樊淑。
“你倆聊,本爺先撤了!”
甘寧說着就化爲一溜煙地走遠了。陸遜和周泰在另一邊說着江東的事情,江邊風起,留下趙雲和樊淑對視。
“幽幽她因爲傷重……留在了裏面。”趙雲的話裏帶着落寞。樊淑走了過來,兩人並肩迎向長江。夕光薰染着兩人的臉,一片靜謐。
“樊淑,這事不算完。”好一陣子,趙雲開口道。樊淑一愣:“怎麼了?”
“小峯子說,布衣門所有計劃的核心都在白狼山那裏。”趙雲臉色一沉,“他們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吸引我們注意的幌子。”
“我們,全天下,都被布衣門騙了。”
聽着趙雲低沉的話,樊淑託着下巴陷入沉思。趙雲就是這樣,哪怕剛剛泰山崩於前,他也會很快地收回心思想下一步的計劃,這段時間的相處樊淑感覺尤爲如此。和他一起,總是很省心。
“白狼山,遼東麼……”樊淑皺了皺眉,“這麼遠,就算我們離魂即刻動身,全力趕路,至少也要二十日的時間。”
“二十日的時間,我們能在他們得逞之前阻止麼……”樊淑喃喃着。從荊州趕到遼東可不是說說而已,而且那是算上離魂宮最快的速度了……
“局勢前所未有的緊迫啊……”趙雲望着下墜的夕陽,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難道就這麼讓布衣門得逞?奔波了這麼久,換來的還是失敗?千里之遙,卻要如何跨越這道障礙,阻止那策劃千年的陰謀……
“無論怎樣,都要去。”趙雲道,“諸葛先生不是帶着諸葛一族於遼東阻礙麼?應該能爭取一些時間。”
“興霸也在這裏,曦也在這裏,加上離魂,加上諸葛一族,加上其餘諸侯的援助……”
“我們一定要和布衣門一決生死。”
看着趙雲堅定不移的臉,樊淑點頭。是啊,對於面前的這個男人來說,他沒有理由不走下去了。他所珍惜的一切,幾乎都爲了這條路而離開。死去的死去,分別的分別,留給他的,是那麼重的擔子。他要做的,是將這一切都堅持到底,去完成那麼多人爲之捨命而戰的希望。
趙雲轉身向外走去,樊淑跟了上來。趙雲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拳頭握緊,戰袍高揚在身後。無論是何種絕境,人心若在,希望便在。這場百年的戰爭,一定要這裏畫上句號!
走到衆人定居的地點,樊淑見有好些離魂女子在那裏等候。兩人走近,女子紛紛行禮。
“怎麼了?”樊淑問道。
“宮主,有信使求見。”三名女子道,“他說只找宮主。”
趙雲與樊淑對視一眼,問道:“哪裏來的?”
“曹操軍派來的。”
曹操?趙雲一愣,樊淑也是不解。曹操這個時候派信使來幹嘛?這些年,曹操與燕雲宗幫着布衣門不知做了多少事,惹得天下唾罵,如今浩劫剛一結束,卻派來信使?
“來者可說明來意?”樊淑道。
三位女子頓了頓,隨即低聲道:
“曹操對布衣門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