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間卻遲遲沒有動靜,宋綺歡疑惑地往前挪了兩步,不防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隻手揪住了她的衣襟,猝不及防地將她拖進了屋中。

    宋綺歡驚呼一聲,擡起頭來,對面赫然站着越嬪和一個眼生的男子,仔細辨認,竟是昨日動手打了她的蘇策!

    “你要做什麼?”

    宋綺歡連連後退,對越嬪道:“越嬪,你讓他退下,不然我便告訴皇上你與人私通!”

    越嬪眯起了眸子,笑道:“本宮原本想幫你一把,既然你這般口無遮攔,那就別怪本宮無情了。”

    一面撫着髮髻,對蘇策道:“蘇郎君,該如何料理,隨你吧。”

    蘇策漠然走上前,宋綺歡驚叫一聲,“你要做什麼?你……你……”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打昏了,蘇策轉頭道:“此事交給在下,越嬪娘娘不必插手,倒是咱們方纔所言之事,請娘娘務必放在心上。”

    越嬪嘆了口氣,“蘇郎君,她已經是貴妃了,能把她拖進冷宮,已經廢了本宮許多力氣,往後的事……”

    “三日。”

    蘇策突然打斷了她,“娘娘只剩三日的時間來謀劃此事,若是不成,便不必再見了。”

    說完便像拖麻袋一樣將宋綺歡拖出了門,越嬪在他身後幽幽一嘆,“真是個癡情的種子啊,也罷,本宮就成全你。”

    入了夜,氣溫驟降,不同於毓秀宮的溫暖如春,這西苑裏簡直冷得像要結冰,寧兮瑤坐在院中,身上披着棉被,一手拿着帕子,正在揩鼻涕。

    “娘娘。”紅福替她搓着手,擔憂地看向門口,“人怕是不會來了,咱們回去吧,您身上還有傷,別凍壞了。”

    寧兮瑤揉了揉鼻子,堅持道:“再等等,她會來的。”

    話音剛落,門口便有了響動,寧兮瑤立刻丟了帕子,坐得標杆溜直。

    那人穿着披風,看不清模樣,走到她跟前,摘了兜帽,露出一張清如蓮蕊的面孔,果然是越嬪。

    越嬪款款落座,從上到下打量她一眼,笑道:“西苑破敗,貴妃娘娘受苦了。”

    “還行吧。”寧兮瑤一哂,“畢竟是越嬪送本宮進來的,盛情難卻,本宮就當體驗生活了。”

    “娘娘這話,嬪妾聽不明白。”

    越嬪幽幽道:“畢竟,嬪妾能幫您打人一巴掌,可卻是不敢幫您殺人的。”

    寧兮瑤將錦被往上拽,“飯可以亂喫,但話不能亂說,李美人是怎麼死的,你真當本宮猜不到?”

    “願聞其詳。”

    見此人死鴨子嘴硬,她也就不再客氣,開門見山地道:“李美人嘴尖舌快,像根酸黃瓜似的,本宮平時不愛理她,你卻一反常態打了她,便是想把此事鬧大,讓別人都注意到,對不對?”

    越嬪輕輕摩挲着披風上的花紋,沒有開口,寧兮瑤便繼續道:“李美人捱了巴掌,定然要鬧事,你算準了她會朝本宮要個說法,以此嫁禍。”

    說到此處,越嬪終於擡起了頭,眸中是一片瑩瑩的水光,“若真如娘娘所言,是嬪妾所爲,那毒藥又是什麼時候下的?”

    寧兮瑤頓了頓,坦誠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越嬪也愣住了,旋即一笑,“嬪妾還以爲,娘娘已經十拿九穩了,纔會大費周折,叫臣妾前來。”

    寧兮瑤嘖了一聲,搖頭道:“可是,若是與你無關,你大可置身事外,既然你來了,就定然是參與了此事。”

    良久,越嬪起了身,對她道:“得了,寧貴妃,你若是想定我的罪,還是快些找證據吧。”

    寧兮瑤也站了起來,可惜踩到了被角,堪堪站穩,卻依舊氣勢十足,“你放心,本宮肯定會查出真相的。”

    “呵。”

    越嬪發出了一聲嘲諷的輕笑,寧兮瑤不甘示弱,笑得比她還大聲,末了,越嬪看着她道:“娘娘若是能查出真相,嬪妾便再告訴您一個祕密,如何?”

    這擺明了就是看不起她,寧兮瑤撇撇嘴,說道:“什麼祕密?你今年四十了?”

    越嬪穿好了披風,並不與她鬥嘴,只是緩步出了門去,不多時,鶯兒便走了進來,寧兮瑤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道:“差事辦的不錯。”

    鶯兒垂着頭,“奴婢聽從娘娘差遣。”

    “下去吧。”

    寧兮瑤揮揮手,背過身看着漂盪的野草,漸漸出神……

    夜色闌珊。

    蘇策所居的寢殿內發出一聲聲女子的嗚咽,聽來格外瘮人。

    “嗚嗚!”

    宋綺歡被捆在柱子上,嘴也叫人堵了,驚恐地瞪着眼,四下裏一片漆黑,是以恐懼也就越發濃重。

    “吱呀—”

    門開了,隨着腳步聲進來的,還有一盞細微的燭火,宋綺歡凝神望去,只見蘇策穿着整齊,手裏還拿了個托盤。

    她以爲是什麼逼供的武器,嚇得身子都在抖,卻發現那人坐在了書案前,把托盤裏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然後開始泡茶。

    媽的,他還有心思泡茶!

    “嗚嗚!”她又出了一聲,蘇策見狀,起身將她嘴裏的棉布抽走,宋綺歡立刻道:“亂臣賊子,還不快放了我!你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嗎?”

    “嗤。”

    蘇策輕笑一聲,“既是亂臣賊子,何來畏懼?更何況,只怕皇上便是知道你在這,也無暇顧及。”

    “你!”

    宋綺歡瞪着他,“我可是宰相之女,皇后的嫡親妹子,你敢傷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面對如此稚嫩的威脅,蘇策不動聲色地往杯裏注入了茶湯,淡淡道:“原來宋小姐只有這點能耐。”

    宋綺歡哪裏見過這樣軟硬不喫的茬子,微微一哽,“你到底想要什麼?”

    蘇策聞言,竟端着茶盞走了過來,對她笑得溫和,“不過是請二小姐喫盞茶罷了。”

    眼看那碧色的茶湯就要捱到自己嘴邊了,宋綺歡拼命掙扎,突然吼了一聲,“你……你可知道,當年我還救過你一命呢!”

    蘇策果然停下了,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你說什麼?”

    “八歲那年,是我救了你。”宋綺歡驚魂未定,脫口而出,“我怕被人發現有損名譽,便稱我是寧家女,蘇郎君,你怎麼能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呢?”

    靜默良久,蘇策突然笑了,宋綺歡咬牙道:“你不信?你若不信,大可看一看那帕子……”

    “在下相信。”

    宋綺歡立刻道:“那你不會再因爲寧兮瑤那賤人找我麻煩了吧?她可是騙了你的。”

    誰料蘇策竟擡起了頭來,幽幽道:“你錯了,在下認準的是她這個人,可不是什麼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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