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

    齊錚拿着摺扇在他腦袋上一敲,“如此興師動衆,蘇策豈不是會發現?”

    寧兮瑤的藏身之處是夢魂鄉,蘇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沒轉過彎兒來,可嘆被他發現了。

    徐遠是什麼人?一個富家公子哥,給一個妓子贖身,納爲外室,再正常不過的事兒,蘇策自然不會注意。

    屆時人接出來了,他再動動手腳,可謂是天衣無縫。

    侍從哪懂他這份彎彎曲曲的心思,只是垂了頭,又聽他問道:“今日徐遠可過去了?”

    “並未。”侍從撓撓頭,“奴才打聽過了,說是桃娘今日身子不適,需要靜養。”

    “哦?”齊錚點點頭,“繼續找人盯着。”

    “是。”

    而此刻的夢魂鄉里,據說“身體不適”的桃娘正擼了袖子,忙得腳不沾地,生龍活虎的模樣,看不出半點病態。

    的確,因爲病的不是她,而是寧兮瑤。

    自從那夜落了水回來,她便開始發燒,桃娘等人想去尋郎中,又怕驚動旁人,暴露她的行蹤,只能親自上手照顧。

    桃娘不停地給她換冰帕子,寧兮瑤感覺腦門兒都凍木了,卻一直昏昏沉沉的。

    柳兒擔憂地道:“姑娘她不會有事兒吧?”

    “別說這些晦氣的話。”桃娘替她擦了把臉,瞪了柳兒一眼,“還不快幫忙?若是燒壞了腦子,我的前途也沒了,去!煎藥去!”

    “是。”

    柳兒退出了門去,桃娘疲憊地坐在一旁,忙活了一上午,可寧兮瑤卻不見好轉。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風寒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塵封在心底不願提起的,那些人,那些事。

    比如說,楚雲漾。

    這次被蘇策抓來,她疲於應付,再加上波瀾叢生,她很少有機會想起這個人。

    可眼下,腦海裏鋪天蓋地都是他,他的聲音,他的神態,還有他說話時的表情,寧兮瑤無端感覺到一股委屈涌上心頭,竟在睡夢中哭了出來。

    好在桃娘也累的睡着了,壓根兒沒留神。

    抽噎了許久,寧兮瑤猛然睜開眼睛,在看清眼前的場景以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媽的,折騰一氣,還是沒能跑得了。

    桃娘也醒了,一見她睜開了眼睛,欣喜地湊上前問道:“姑娘,你可好些了?”

    寧兮瑤嗓子幹得緊,一時沒有回答,桃娘變了神色,伸出一隻手,舉到她面前,“姑娘,你看這是幾?”

    “咳咳!”

    寧兮瑤嫌棄地瞪了她一眼,桃娘看見了這個熟悉的眼神,頓時放下了心來,“還好還好,腦子沒壞就好。”

    突然,柳兒推門而入,神情慌張,連藥都潑出來了大半,桃娘皺眉,“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姑娘,不好了,又有人來搜查了!”

    寧兮瑤一頓,撐着問道:“是誰?”

    “就是後院的那個公子哥,他這次親自帶着人來的。”

    蘇策。

    寧兮瑤呼吸一滯,完了。

    蘇策智多近妖,怎麼會想不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些日子找不到她,便把目光放到了夢魂鄉來了。

    她有點慌,桃娘比她更慌,在桃娘眼裏,寧兮瑤就是一本行走的《教你如何過上金絲雀的好日子》,已經被桃娘列爲了私有財產,一聽要被人搶走,立馬吩咐道:“快去,把姑娘帶到屏風後頭。”

    “不成。”寧兮瑤嚴肅道:“不夠隱蔽,他一定會徹徹底底的排查。”

    桃娘定了定神,說道:“姑娘若是肯相信我,我便會竭盡全力,保證姑娘不被他抓走。”

    寧兮瑤自然是相信的,就桃娘對她的依賴程度,絕對不會輕易放她走。

    於是桃娘吩咐了一陣子,侍婢們便開始忙活,給寧兮瑤披了厚厚的被子,而後決絕地打開了窗子,將她領了出去。

    寧兮瑤昏昏沉沉,還以爲這幾個人要帶她跳樓。

    窗外是一處露臺,上頭有秋千和亭子,是給妓子與客人飲茶賞月的地方,只是如今入了冬,便無人再來了。

    亭子裏有一處箱籠,平時放些跳舞用的綵綢,正好能容下她。

    柳兒盡力將她推入其中,又匆匆罩上粗布,這才離去。

    外頭冷得緊,好在還有條被子,寧兮瑤把自己裹成了一條肉蟲,隨後便不動了,側耳聽着裏頭的動靜。

    蘇策正在一間一間地查着,神情冷峻,這些日子,他跑遍了全城的大街小巷,始終沒有找到人,這纔想起來有可能寧兮瑤一直藏在此處。

    他有種被愚弄的惱怒感。

    而且,若真是如此,寧兮瑤寧願藏在此處,與妓子爲伍,也不願意受他的庇護……

    老鴇心驚膽戰,不敢惹這位過分俊美的公子哥,妓子們雖然愛他的好相貌,可看這架勢,也都遠遠躲到了一旁。

    一層一層地查上去,最後便到了桃孃的屋子。

    蘇策推開門,卻見一個女子裹着棉被,像是病了。

    屋中還有濃重的藥味。

    老鴇上前陪笑道:“公子,桃娘不慎感染了風寒,需要靜養,而且這是徐公子定下的人,過兩日就要被接走了,定然不會跟您要找的人有什麼瓜葛,您看……”

    蘇策不理會她,只在桃娘面孔上仔仔細細看了一回,他認出來了,當時領着一幫醉的,東倒西歪的人進入後院的,就是這個女子。

    他微微眯起眸子,“搜!”

    “是。”

    訓練有素的侍從開始翻箱倒櫃,柳兒驚呼一聲,上前阻攔,“哎!這都是徐公子送給我家姑娘的,金貴的很,碰壞了,你們賠得起嗎?”

    桃娘也做出一副驚慌的模樣,“媽媽,這是做什麼?難不成還把我當成了賊?”

    老鴇苦笑着安撫她,“乖女兒,你別怕,公子是來找人的。”

    桃娘憤怒地道:“這不是欺負人麼?我這裏乾乾淨淨的,除了我以外,便是幾個侍婢,哪個是他要找的人?”

    說完便看向了蘇策,瞪圓了眼睛道:“啊,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位訓斥過我的公子嗎?怎麼這樣小肚雞腸?事情都過了多久了?如何還能追到這兒來?”

    蘇策看都不願看她一眼,眼看着侍從要進入露臺,桃娘突然上前一步,“公子,若是你有恨,同我一個說就是了,何必如此興師動衆?”

    “滾開。”

    薄脣裏吐出冰冷的兩個字,蘇策掃了她一眼,彷彿她是什麼晦物一般,桃娘被他激得真動了氣,怒道:“這是我的屋子,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蘇策挑眉,“來人,把她拉下去。”

    “是。”

    立時便有人走上前,桃娘被人抓着,根本動彈不得,侍從們趁機推開了窗子,一股冷風吹了進來,領頭之人掃視一週,回頭道:“公子,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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