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負手而立,林淮在一旁道:“這些日子已經尋遍了各處,都不見蘇策的身影,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欲言又止,可皇帝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齊錚的勢力,在澧國尋一個人簡直易如反掌,何至於如今連個人影都摸不着?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護着蘇策。
而這個人的地位,可能比齊錚還要高。
怪不得蘇策被逼急了甚至敢劫走王妃。
那就是說……
“澧王。”
楚雲漾幽幽道:“蘇策背後之人是澧王。”
“沒錯。”林淮嘆道:“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若是蘇策早在結識王爺之前就開始與澧王合作了,那這二人的心思,可真是深不可測。”
說起來,齊錚實慘。
此刻,身後突然響起了陳思的聲音,“也就是說,蘇策如今隱藏在王宮之中?”
林淮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大凡城中的王公貴族,都會給齊錚幾分面子,可齊錚的手也有伸不到的地方,比如說王宮。
陳思蹙眉,“如今已經知道了他的所在,咱們該如何替娘娘取回解藥呢?”
“此事還需謀劃。”楚雲漾說道:“明日林淮隨朕去一趟王宮,探探風聲。”
“是。”
議完事,再回到寧兮瑤房中,人已經睡下了。
燭火明明滅滅,在她面中投下昏黃的陰影。
楚雲漾不自覺放輕了腳步,走到牀邊,伸手撫着她的長髮,低低道:“放心,就算把整個澧國翻過來,我也會爲你找到解藥。”
說完在她面頰上印下一個深深的吻。
待人走後,寧兮瑤睜開了眼睛。
天知道,她只是怕尷尬所以裝睡了。
沒想到竟會聽到這種話。
她深吸一口氣。
這些日子裏,皇帝、陳思、林淮,乃至齊錚和崔氏都在不停地替她奔走,甚至還要陪着她演戲,她於心不忍,可卻沒辦法告訴他們,她的毒已經解了。
萬惡的系統!
夜色深沉。
齊玥的寢居里燈火通明,她穿着一身素衣,坐在窗邊彈琴。
收起了平日裏的倨傲,齊玥也算得上是個美人,白膩的手指劃過琴絃,曲子纏綿,如泣如訴。
身後,一人在廳中踱步,一曲終了,齊玥偏頭問道:“先生覺得如何?”
那人微微一笑,“公主技藝高超,在下佩服。”
齊玥臉上盡是落寞,“王兄說宮裏來了位有大才的先生,能夠指點本公主,如今看來,先生也不過是在敷衍。”
蘇策起身行禮,“公主見諒,在下並非存心敷衍,而是看出了公主的心思並不在琴藝之上。”
齊玥撥弄琴絃的動作停了下來,偏頭看他,“先生想說什麼?”
“公主的心思,在下明白。”
齊玥嗤笑一聲,鄙夷地道:“是王兄讓你來勸本公主的?那先生就不必開口了,這件事……”
蘇策打斷了她,“公主,在下以爲,您的願望並非異想天開,若是公主信任在下,在下願意替您達成。”
齊玥愣了一瞬,將信將疑地看着他,“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
蘇策嗓音溫潤,緩緩蹲下了身子,看着齊玥,目光灼灼地道:“命若真是由天定,在紅塵走這一遭又有什麼意義呢?”
齊玥膝蓋上的手捏成了拳頭,沒應聲,只聽他繼續道:“公主身居高位,金枝玉葉,若是嫁與匹夫草草一生,豈不是可惜?”
都是王公貴族嬌養出的孩子,骨頭都被脂粉氣薰軟了,半點也不像個男人。
她從沒見過楚雲漾那般的人。
只要那麼一站,不需要驗明身份,別人就會相信他是帝王。
齊玥深吸一口氣,“王兄不同意,大燕皇帝對我也是態度平平,先生預備怎麼幫我?”
蘇策看起來胸有成竹,“公主可聽說過大燕皇帝有一位寵愛的貴妃?”
“你說的是寧氏?”齊玥猛然擡頭,“自然聽過,你認得她?”
蘇策眼中似乎氤氳着一層迷霧,“在下有幸,見過貴妃娘娘,她的一舉一動,音容笑貌,在下都十分清楚。”
齊玥來了興致,“先生的意思是,讓本公主仿着她,如此就會得到皇上的寵愛了?”
“沒錯。”蘇策看向她,幽幽道:“不止是外在,公主要從心底裏相信,你就是她,你能取代她。”
後頭這句話有點怪,齊玥偏頭道:“她不是死了嗎?”
取代一個死人,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嗎?
蘇策沒接話,反而道:“公主若是信任在下,在下保證能讓皇帝注意到您。”
齊玥乾脆地道:“好,事成之後,本公主必有重賞。”
夜色漸漸褪去,日光破雲而出。
澧王宮中,澧王和王后並肩而行,澧王面色深沉,吩咐道:“這幾日多多注意王府那邊,圍獵一事過後,聽說皇上曾去過王府幾次。”
澧王后輕呼一聲,“這!這豈不是……”
崔氏畢竟還是正頭的王妃,如此行事,豈不是會惹怒齊錚?
澧王看透了她的想法,冷哼一聲,“誰叫他要娶那麼個女人當王妃?如今也怪不得旁人了。”
想想崔氏那張臉,澧王后便有些釋然了,紅顏薄命,誰讓她非長成那副模樣呢?
“王上說的是。”她道:“臣妾會盯着她,不叫她生事。”
“嗯。”
澧王捏了捏眉心,說道:“待會兒大燕皇帝要帶人進宮,你看好齊玥,別讓她惹出什麼亂子來。”
得,齊家的女人沒有一個省心的,這點沒攬子的屁事全撂她身上了。
澧王后厭煩不已,卻又不敢說出口,只得點頭,“臣妾明白。”
二人正行着,卻見前頭一株花樹前坐了個女子,素衣襦裙,長髮輕挽,衣衫翻動,彷彿要隨風而去。
澧王后腦海裏冒出了一個念頭,這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小妖精?
偏頭看了澧王一眼,正要把人趕走,卻聽見了澧王有些猶豫的聲音,“玥兒?”
澧王后驚呆了,那個是……齊玥?
女子聽見聲音,回過頭來,果然就是齊玥。
“你怎麼這樣打扮?”
齊玥攤開手,神情淡淡的,“怎麼了?這樣不好?”
澧王后蹙眉打量她,從前的齊玥最喜鮮豔熱烈,衣飾講究利落整潔,如今這身半新不舊的裙子穿在她身上,俏態懶妝,倒有了幾分慵懶的美感。
“不是不好。”
澧王在場,她不得不扮演一個盡職盡責的長嫂,“待會兒有貴客要來,你這一身,怕是……”
本以爲聽說楚雲漾要來,齊玥會格外興奮,誰知她只是懶懶道:“我身子不適,就不去見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