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翻卷而過的風,寧世鏡迷迷糊糊睜開眼,卻被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你!”
寧世鏡怒目而視,“你這是幹什麼?”
門口的人帶了一身的冷風,用那雙精光閃爍的眼睛掃了他一眼,並着一聲冷笑,“醒了?”
後腦處疼的要命,他咬牙道:“這頓打小爺記下了,我夫人呢?”
“呵。”
陳柯從嗓子眼裏擠出一聲乾笑,隨後在地上啐了一口,“還惦記着見人呢?眼下可是不能了。”
寧世鏡一聽就急了,人被綁在椅子上,不斷掙動着,“你們把她帶到哪去了?”
“嘿!”陳柯抄着手,眼中閃過一道冷光,“這事你跟我問不着,總之今日進了這個門,你就別想出去了。”
他橫,寧世鏡比他更橫,“你是什麼人?還敢扣着小爺不放?這就是你們澧國的理法?”
“什麼理法不理法?”陳柯打了個哈欠,一臉鄙夷,“本大爺知道你是何人?登徒浪子罷了,再敢鬧就再打一頓。”
說完人便冷冷一笑,出了門去。
“呸!”#@$&
陳柯裹緊了衣裳,咒罵了一句,“邪門了。”
先是澧王,不知道起了什麼念頭,死活看上了大燕的一個女主司,竟不管不顧收了去。
後宮裏什麼樣的沒有?非要啃這塊骨頭?
主子的事他沒什麼好說的,可就因爲他也姓陳,就被丟到這處理什麼叛民,挨風吹日曬不說,還來了這麼個棘手的麻煩事,澧王讓他拘着人,可這人是那大燕皇帝的親小舅子,真把事掀出來,他還活不活命了?
真是邪透了!%&(&
這麼想的不止他一個。
還有李德。
這陣子不知道走了什麼黴運,先是貴妃多災多難的,再是小陳大人丟了,更加上了寧二公子。
一個接着一個,像是中邪了一樣。
而下一個中招的,是林淮。
前日還跟着皇帝忙前忙後,晨起就倒下了,睡得昏天暗地,誰也叫不起來。
就連皇帝也親自來了。
不止是皇帝,澧王、齊錚都跟着一道來了,捏鼻子灑水,什麼法子都用遍了,人卻依舊睡着。
臥房裏,齊錚捏着林淮的鼻子,一臉費解,“這……已經睡了一天了,林相就這麼困?”
楚雲漾面色不大好看,澧王則道:“林相成日忙碌,興許是真累了,錚兒,你過來。”
“哦。”
齊錚收了手,訕訕湊了過來,李德嘆了口氣,對皇帝道:“皇上,醒神湯已經喂下去了,可……”
一屋子的人圍着林淮,好歹睡相還算好看,楚雲漾輕哼了一聲,“懶骨頭,罷了,讓他睡着吧。”
“是。”
出了門,皇帝依舊往寧兮瑤處去,澧王和齊錚送了人,澧王便道:“你也去吧,王兄還有要緊事要辦。”
齊錚乖覺地點了點頭,“恭送王兄。”
眼瞧着澧王朝着背向養居殿的方向行去,齊錚面上沒有半點異樣,“走吧,出宮去,王妃還等着呢。”
“是。”
穿過層層疊疊的雲杉青松,澧王在一處清幽的院子前停住了。
窗子處是陳思清冷的側臉,脂粉不御,卻越發有股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氣。
澧王微微一笑,“這麼着,也不怕受了風?”
屋內屋外的奴僕嚇了個半死,這位姑娘的脾氣也太大了,竟然給王上臉子看!
可澧王卻已經是司空見慣了,極爲和氣地親自推了門,進了裏間,臉上還是掛着笑,“今日如何?”
陳思正坐在妝臺前,侍婢替她綰頭髮,眼看着頭髮被束起,她突然伸手拉下了綢帶,才梳好的頭髮重新散開了,一頭青絲垂下,更顯出幾分凌厲。
可最爲凌厲的還是她的話。
“我真佩服你們這些人。”她冷冷道:“分明是你們一副藥將我害成這樣,還天天來問我好不好,假惺惺做給誰看?”
澧王見她動氣,站起身想要上前,卻還是站住了。
他不比蘇策有耐心,陳思醒來的第一日,他就想上前同佳人親近,卻被陳思拼命掙開,又指着臉罵了半日,激得她差點自戕,是以如今只敢遠遠的同她說話。
“是本王對不住你。”澧王嘆氣道:“可你也該體諒本王的一番苦心,眼下不過是暫時的,等到……”
話還沒說完,牀帳子就撂下了,人也背過了身子。
澧王一頓,嗓音也不似方纔那般四平八穩,“你鬧也鬧了,惱也惱了,自打你來,本王一直好言好語哄着你,你要什麼,沒有不依你的,你該知道,本王在女子身上從未這般用心過,你別……”
“呼—”地一聲,帳子被扯開了,露出的是陳思煞白的一張臉,以及明明白白的怒火,“那還真是謝謝王上的厚愛,都說物以類聚,你和蘇策一丘之貉,強逼着人點頭,若是行不通,就用軟禁的法子,您這份擡愛,我受不起。”
她嘴角含着薄薄的笑,格外輕蔑,“王上,請回吧。”
隨後就轉過身去,再不置一詞。
被這麼幾次三番的撂臉子,澧王也有些擱不住,冷笑一聲,“你且等着,總有一日,你會求着本王。”
說完就大步流星離開了。
這廂,寧兮瑤已經好了許多,在地上來回踱步,紅福看着着急,勸道:“娘娘,您纔好了些,別這麼着,小心頭暈!”
寧兮瑤擺了擺手,“別說了,這到底是怎麼了?哥哥和嫂子不見蹤影,林相也倒了……”
紅福強拉着她坐下,“您彆着急,等皇上來了,您自然就知道了。”
說話間,有人傳了話來,“貴妃娘娘,蘇郎君來替您診脈了。”
蘇策。
寧兮瑤下意識捏緊了衣角,不得不說,蘇策都快成了她的陰影了,往日都有陳思和皇帝陪着,還不覺得怎麼樣,眼下要獨自面對他,總是有點……
紅福明白她的心思,上前攬住她道:“娘娘別怕,奴婢陪着您。”
一面招呼門外的侍婢,“都進來!”
很快,屋子裏就站滿了人,這個方法雖然粗魯,但是好用,寧兮瑤壯了膽,直直坐在榻上,紅福要放下帳子,卻見她搖了搖頭,“不用。”
又不是擋着層簾子就見不着了,這不掩耳盜鈴麼?
不多時,人進了門。
蘇策頓了頓,似乎沒料到她會這般大大方方坐着,眼神淡然,“紅福,帕子。”
一面將手擱在軟凳上,一方帕子墊在上頭,對蘇策道:“請吧。”
架勢端了個十足,只是心裏多少有點虛,可這一套還是把蘇策哄住了。
他看了寧兮瑤片刻,垂首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