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很給面子地停下了,“怎麼,朕也見不得?”

    寧兮瑤是他的皇后,他什麼樣子沒見過?

    柯菱緊張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可,皇后娘娘,她……”

    她這幅模樣激起了皇帝的疑心,皇帝不再耽擱,徑直朝前走去。

    柯菱人都麻了。

    陳思就交代給她這麼一件事,她都沒能辦好,若是讓皇帝發現寧兮瑤不在行宮……

    她想都不敢想。

    於是她鼓起了勇氣,大步上前,正琢磨着如何攔住皇帝,卻不想下一瞬,門開了。

    寧兮瑤裹着棉被,站在門口,一臉似醒未醒的模樣,揉着眼睛道:“在吵什麼?”

    柯菱呆住了,明顯有些沒回過神來。

    她……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皇帝見着了她,疑慮也消散了不少,“吵醒你了?”

    “可不嘛。”

    寧兮瑤裹緊了棉被,眼睛似乎都睜不開,“吵吵嚷嚷的,嚇壞了柯小姐怎麼辦?是我不讓她開門的,來來回回都是人,打擾我休息。”

    眼看她困得又要閤眼,皇帝只得道:“好,朕知道了,朕不吵你。”

    寧兮瑤適時對柯菱招手,“皇上有事就忙吧,柯小姐能陪我進去。”

    柯菱反應了過來,上前扶住了她,皇帝打量着她,發現似乎沒什麼異常,這才點頭道:“好,你們回去吧。”

    腳步聲漸漸遠去,柯菱將門闔上,從門縫裏目送皇帝離開,這才鬆了口氣,“娘娘,您……呀!”

    有兩個腦袋從牀榻上先後擠了出來,一個是陳思,另一個是寧世鏡。

    陳思似乎怕嚇着她,還對她笑了笑,“柯小姐別怕,是我們。”

    寧兮瑤也鬆開了棉被,露出了裏頭的布衣。

    柯菱這才明白方纔她爲何非要披着個棉被。

    “娘娘……”柯菱組織了一下語言,問道:“這一趟可還順利?”

    順利嗎?

    應該是順利的,畢竟成功地見到了寧世清,而且也沒被皇帝發現。

    可幾人就是高興不起來,尤其是寧兮瑤,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被巨蟒盯上的獵物,無論如何也逃不開。

    “還好。”

    寧兮瑤避重就輕,“倒是連累你跟着擔驚受怕了。”

    “娘娘何必同我客氣。”

    柯菱擺擺手,隨後拍了拍胸脯,“不過皇上還真是能洞察人心,差點就被他看出端倪了,往後若是還有這種事,娘娘要更小心纔是。”

    寧兮瑤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沒錯,楚雲漾是個異常敏銳的人,方纔說不準他已經有所察覺,只是被她混過去了。

    柯菱瞧着幾人的面色,一個比一個頹靡,尤其是寧世鏡,平日裏那麼藏不住事的人,眼下也成了霜打的茄子。

    何事纔會對他們有這麼大的影響?

    柯菱心頭一跳,試探着問道:“皇后娘娘,雖然臣女明白不該過問您的事,可臣女實在心急,也不得不問了,您今日出行宮,可是爲了世清?您可有他的消息?”

    三人都頓住了。

    方纔還說皇帝敏銳,畢竟是相愛的人,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掛在心上,怎麼能感受不到?

    柯菱也是如此。

    面對這樣一雙渴求的眼睛,沒人捨得騙她,可爲了大局考慮,寧兮瑤還是沒有說實話。

    “不是,今日只是去探查梁國的兵馬。”

    柯菱眼睛的光漸漸滅了,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是臣女太過心急了。”

    陳思拉住她道:“你的心思我們都明白,放心吧,兄長一定能回來的。”

    “嗯。”

    氣氛太過悲傷,寧兮瑤索性讓陳思領着柯菱出門散散心,自己同寧世鏡一道坐下了。

    寧世鏡愁眉不解,眉頭幾乎要打結,“這次讓我們見着人了,下次呢?他到底想做什麼?爲何不能痛痛快快地開條件?”

    寧兮瑤則道:“他在等我屈服,向他哀求,讓他放大哥哥回來。”

    寧世鏡咬牙切齒,“這個畜生,我們寧家的女兒如何能向這種雜碎低頭?你別管,今日我便潛入梁國,直接殺了他,再把大哥哥帶回來。”

    想法是不錯,可誰都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寧兮瑤望向窗外,突然道:“皇上那位神祕的客人,可有了消息?”

    “沒有。”寧世鏡撓撓頭,“這些日子忙着大哥哥的事,沒怎麼留神,皇上見人的時候也從不許別人進去,所以那位的身份,還是個謎。”

    她悵然地舒了一口氣,“原來我們現在已經不能坦誠相待了。”

    皇帝有皇帝的考量,而她有她的顧慮。

    這就註定了他們不能像從前一般無話不說。

    “你先回去吧。”

    寧世鏡點點頭,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好。”

    出了門,寧世鏡大步流星往回走,面色自然說不上多好看。

    到了後堂,這幅面色就落在了正在理賬冊的曹之棟眼睛裏。

    從來都是喜笑顏開的人,今日卻沉着臉一言不發,怕是不大對勁。

    曹之棟也沒開口,只是偷偷打量着。

    寧世鏡一直看着窗外,身子僵直,怎麼看怎麼彆扭,他猶豫道:“國舅爺?您這是怎麼了?”

    對方頭也不回,就這麼保持着一個姿勢,回他道:“無礙。”

    難得的言簡意賅。

    從前寧世鏡總是逮住機會跟他說一堆廢話,曹之棟越想越不對,索性沒話找話,“國舅爺今日入城,可有什麼收穫?”

    寧世鏡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冷淡,“你問這個做什麼?就算是有,我也得告訴皇上纔是,跟你說得着麼?”

    嘖,還是一樣氣人。

    曹之棟不放棄,再接再厲道:“窗子開着,國舅爺可是怕冷?下官這就去闔上。”

    說着便往他身前走,寧世鏡見狀,迅速扭過了頭,徑直走出了門去。

    曹之棟待在原地,沒有動作,可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雖然只有一瞬間,他卻看清了寧世鏡的臉。

    剛纔,寧世鏡盯着窗外,眼圈通紅,分明是在哭!

    一向沒心沒肺的小國舅居然會哭?

    再結合這幾日的事,曹之棟迅速得出了結論,怕是寧兮瑤那邊發現了什麼不好的消息,而且多半和寧世清有關。

    想到此處,他便很是快意,寧家越是慘淡,他就越是高興。

    畢竟寧兮瑤身上還揹着他女兒的一條命。

    他面上浮出一絲冷笑,這種失去親人的痛楚,寧家人早該嘗一嚐了!

    不,這還不夠,他要找準機會,讓寧家再失去一個人,寧兮瑤也好,寧世鏡也好,再次還有陳思和柯菱,總歸有他在,寧家絕不會太平!

    而此刻,被人惦記着的寧世清漸漸睜開了眼睛,面前是蘇策披着狐裘的身影。

    已經入春了,他依舊十分畏寒。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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