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梧王頭昏腦漲地醒來,身上的味道重得自己都反胃,踉踉蹌蹌下牀,卻發現一邊的貴妃榻上還窩着個人。

    是個女子。

    梧王蹙眉,在這的女子自然不做多想,可他怎麼半點印象都沒有?

    真是奇怪了。

    不過有的是別的事要他心煩,是以他搖了搖頭,正預備離開,就在此刻,榻上的女子猝不及防地睜開了眼睛。

    “王上要走?”

    宋綺歡剛醒,一見自己的救命稻草要跑,那還了得?連忙擠出兩滴眼淚,做出依依不捨的模樣,“王上就這麼丟下小女了?”

    “呃……”

    梁王也算風月場裏的老人兒了,雖然有些摸不清頭腦,但很快也配合地摸了摸她的頭髮,“本王有事,下次再來,下次……”

    宋綺歡哪能讓他走?就勢拉住了他的手臂,“王上走了不知何時再來,就不怕小女相思成疾嗎?”

    她嘴裏說着那些自己都不信的屁話,可梁王似乎還挺喫這一套,畢竟宋綺歡也算個美人,這麼一大早有個漂亮姑娘拉着你的袖子爲你要死要活的,哪個色鬼能不心動?

    “你……你慢點拽……”

    梧王裝模作樣地掙扎,實際上很是享受,誰知宋綺歡卻怕留不住他,索性道:“王上忘了昨夜說的話了嗎?”#@$&

    昨天的話?

    梧王有些不明所以,可又突然想起昨夜自己借酒澆愁,難道……

    想到此處,他的目光倏然變得兇狠起來,毫不憐香惜玉,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襟,“你知道什麼了?”

    宋綺歡有些畏懼,可左不過一個死,與其留在這被人磋磨死,還不如搏一搏,“王上把話都告訴小女了,可是不要緊,小女也是……大燕人……”

    梧王一愣,隨後諷刺地笑了笑,“大燕人?你少胡扯,大燕人怎麼會到這醉香居來做妓子?你當本王是傻子不成?”%&(&

    宋綺歡心道你以爲你能聰明到哪去?隨便一套話,就和盤托出了,這點城府還當王上呢!

    “王上。”宋綺歡幽幽地注視着他,“您可知道大燕的宋相?”

    梧王一愣,蹙眉道:“宋敬山?”

    “正是。”

    “他不是進天牢了麼?”

    “……”

    沒這麼聊天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宋綺歡深吸一口氣,說道:“家父忍辱負重,將小女送來梁國,與世子爲妾,一切都是爲了大燕,可惜世子離世,世子妃嫉妒小女,故而將小女送入了此地。”

    嚯。

    這居然還是個探子,還是宋敬山的閨女?

    梧王表示懷疑,“可若你父親當真是宋相爺,爲何不讓你留在王城嫁人?”

    世家大族的小姐閨秀們可不是隨意婚配的,政治婚姻是維繫家族關係的紐帶,好好一個姑娘家,宋敬山是瘋了纔會送過來當探子。

    宋綺歡也聽明白了,於是咬了咬牙,說道:“王上有所不知,小女並非正室所生,生母不過是個小小的婢子……”

    梧王若有所思,原來是個庶女,這倒是有幾分合理了。

    “王上若是不信,大可問問這裏的人,究竟是誰把我送來的。”

    宋綺歡恨恨道:“他們早就視我爲眼中釘肉中刺了,所以世子死了,我的日子就越發難捱。”

    說着便紅了眼圈,看起來委屈至極。

    梧王覺着,這事多半是真的。

    因爲沒有幾個人能編出這麼喪心病狂又隱隱合理的故事來。

    “可悲可嘆吶。”

    梧王長舒一口氣,可實際上他也沒有多感慨。

    這件事比起齊玥那一樁,效果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說白了,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被千里迢迢送來做妾,偏偏相公死了親爹又倒臺了,這就是筆爛賬,他今年在女人身上喫的虧已經夠多了,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宋綺歡哭得起勁。

    一來是哭給梧王看,二來,她是真心覺得自己挺慘。

    尊貴的身份,疼愛自己的母親,以及愛慕的人……

    一切都是被寧兮瑤這個賤人毀了!

    偏偏上次見着她,因爲太過驚訝,反而沒能好好發揮,還被人打昏了。

    寧家這幾個,是真沒把她當人吶!

    一股子憤怒支撐着她,索性拉住了梧王,“王上,您可憐可憐小女吧,救小女出去吧……”

    梧王似笑非笑,“小姐的意思是,想給本王做妾?”

    宋綺歡一驚,呸,真晦氣,她哪兒就是那個意思了?

    “不不不。”宋綺歡尷尬地道:“小女的意思是,小女可以幫您打探消息。”

    話一出口,梧王的眼睛頓時亮了。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宋綺歡一看,立馬接着道:“小女願爲王上鞍前馬後,王上大可將小女送至行宮,小女面見皇上,自會向他說明緣由。”

    梧王摸着下巴,看錶情倒是很樂意,可開口的話卻不是那麼回事。

    他伸手按住了宋綺歡的肩膀,神情鄭重,就在宋綺歡以爲自己快要得救了的時候,他突然道:“打探消息嘛,那還是留在這比較方便,呵呵。”

    宋綺歡懷疑自己幻聽了。

    那個畜生剛纔說什麼?

    留在這?

    她拼着最後一絲理智,說道:“王上,小女的意思是……”

    “哎。”

    梧王大手一揮,“你放心吧,本王已經有了決斷,既然是宋相的女兒,就算是做了妓子,那也不能是籍籍無名之輩,這麼着,本王待會兒花些銀子,讓醉香居的人捧你做花魁!”

    做,你,妹,啊!

    草。

    宋綺歡後悔了,她爲什麼要跟這頭豬搭話?爲什麼相信這頭豬能救她?

    “王上……”

    “來人!”梧王來了精神,當着宋綺歡的面喊來了龜奴,大氣地摘下錦囊往地上一丟,“從今以後,她就是你們醉香居的花魁。”

    頂着龜奴一臉“你走了狗屎運”表情的臉,宋綺歡簡直生無可戀,她甚至覺得還不如留在大燕,受柳瑩和霽竹的氣,也比對着這一羣神經病強。

    梧王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臉,“美人兒,那本王就等着看你大紅大紫了。”

    紅你媽!

    她簡直想把錢袋子撿起來砸在他那張肥厚的臉上。

    可惜她只是呆在原地,氣得發抖。

    可人家到底是王上,一聲令下,侍婢魚貫而入,還有一臉諂媚的老鴇,“呦,咱們這有了新的花魁娘子了,這可真是……”

    宋綺歡被人拖進了裏間,開始洗洗涮涮,而梧王則瀟灑地一甩頭,走了。

    解決了一個麻煩,又是神清氣爽的一天呢。

    宋綺歡這邊一地雞毛,可另一頭也沒好到哪去。

    齊玥醒了。

    她發覺自己被丟在了一處更加偏僻的宮殿,牀榻前守着兩個侍從,瞪圓了眼珠子看她。

    跟守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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